又是一陣刀劍齊鳴之聲回蕩,一黑一白兩道人影在半空相擊,又快速分開。恰如兩片雲,瀟灑地落在左右兩邊的欄杆上,隔著天井,遙遙對峙。
陸知非這才看清兩人的麵貌,其中一個白衣的拿著劍,眯著一雙丹鳳眼,不羈而狂傲。另一個黑衣服的手裏提著刀,麵容冷素,左臉上一道疤。陸知非覺得那衣服眼熟,又凝目瞧了一眼,而後訝然。
繡春刀,飛魚服,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那另外一個呢?這兩人像決戰紫荊之巔似的,又是怎麼回事?
☆、第36章 戲(七)
“你還不認罪?”錦衣衛提刀前指,神情冷峻。
白衣人冷哼一聲,“要打便打,何來廢話。”
“這如何是一句廢話?若你肯認罪,我便不會再對你出手。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你緣何連自己做過之事都不敢承認?錯即是錯,對即是對,有何難以分辨之處……”
“閉嘴!”白衣人似是受不了他如此說教,提劍再度殺去。
“嘖嘖。”商四一邊看一邊感慨著,“這兩人還沒分出勝負啊,從生前打到死後,這都打了多少年了?”
“別理他們。”星君臭著臉,說。
“他們可以不用投胎?”小喬問。
商四搖搖頭,解釋道:“能到這裏來的人,都是執念過深之人,這些人對生前之事太過執著,所以沒辦法放下一切投胎轉世。星君的塔能給他們一個棲身之所,但同樣也是一個牢籠。他們會在這裏逐漸忘記從前的事情,執念也就被放下了。不過這兩位其他事情都已經忘得差不多,死對頭的事情卻還記得一清二楚。”
“也快了。”星君掃了他們一眼,道:“他們已經忘記自己叫什麼名字了。”
這時,四人一狗上了二樓。
到了這裏,陸知非總算明白他剛進來時聽到的歡歌笑語是從哪裏來的了。
隻見這裏的情形跟人去樓空的一樓完全不一樣,欄杆邊擺著的小桌子旁有個人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拿著棋子神情專注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發生了什麼。十米開外有個老太太在打太極,一個小跑堂端著托盤肩膀上搭著毛巾風風火火地跑過,一個型風騷走位躲過老太太一招白鶴亮翅,茶盞裏的水卻不小心濺出來幾滴落在棋盤上。
“喂!”下棋的人怒了。
小跑堂連忙道歉,“抱歉啊抱歉!”
陸知非和小喬看著這一幕,都有些驚奇。因為這些畫麵都太過生動了,這些人,像是還活著一樣。而越往上走,他們碰到的人也就越多。
有穿著旗袍坐在欄杆旁不斷照鏡子的美人,額頭上綁著白布條、手裏拿著《三年高考五年模擬》埋頭苦讀的學生,還有拿著跟繩子四處找地方上吊的胡子男,吊了一會兒發現自己還沒死,嘀咕著“是不是風水不好”又換了個地方。等等。
陸知非看得目不暇接,往後退了一步,卻不小心撞到個人。
那人“哎喲”一聲,“這位小兄弟,要小心呐。我看你印堂發黑,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利啊?要不要我來幫你算一卦?”
這是個算命先生,陸知非搖頭,“不用。”
“怎麼不用呢?我給你算算吧,算算……誒你還沒死啊?”算命先生忽而驚詫,詫異聲太大,引得周圍所有的鬼都看過來,就連還在飛來飛去打的那兩位都忍不住停下來,站在欄杆上一臉好奇地看向陸知非。
陸知非的身體有些僵硬,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有點不妙。偏偏那個一直在上吊的胡子男興衝衝地跑過來,把那根粗麻繩遞過來,“給你,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