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英這才幽幽轉醒,那雙被白布蒙著的眼睛看向陸知非,微笑,“知非來了啊,快坐吧,已經夠暖了。”

陸知非當然不會聽他的,確保爐火燒得夠旺,才走過去在塌邊坐下。

從食盒裏拿出點心來一一放好,陸知非說道:“商四叫我來跟你說,今年他想跟星君一起給你過生日。”

“過生日?”南英愣了愣,隨即也是哭笑不得,“我都幾百歲了,過什麼生日啊。”

“大家熱鬧熱鬧也挺好的,況且,他們兩個的決定,可不管我們反不反對。”

“也是。”南英莞爾。

那邊太白太黑聽到要過生日,可是開心極了。跑過來仰著頭問陸知非,“陸陸,陸陸,過生日會有糖油果子嗎?會有蛋糕嗎?會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嗎?”

“有。”南英伸出手指點了點兩個小胖子的額頭,“到時候讓四爺給你們買。”

“萬歲!”太白太黑歡呼。

陸知非卻看著南英,心裏繚繞著的擔心遲遲沒有消散。而當他回到書齋看到商四的時候,這種擔心終於化成了實質。

“星君傳書給我,那道士不肯來。”商四坐在桌邊自顧自地斟酒,“所以他來問我的意見,然後讓我問問你。”

“問我?”陸知非詫異。

“他大概覺得我說的話都是放屁,而你是人類,人類更能理解人類的想法。”商四說著,頓了頓,忽然看著杯中的酒,有些發愣,“星君從前可不是個會征求別人意見的人。”

陸知非也不由想起初見時的星君,說話方式確實讓人很想打他,不過,“即然星君都已經親自去請虞涯了,他為什麼不肯來?”

商四一仰頭把酒喝下去,“所以,得談談。”

與此同時,昆侖後山。

道士拽著藤蔓,小心翼翼地在隻能容納一人通行的山道上走著。他隻要往下看一眼,就能看到底下的萬丈深淵,幽深可怖。

山崖上終年覆蓋著白雪,有些裸`露的岩石被道士一碰,白雪掉落,就能露出岩石上如斧刻一般的劍痕。

他還是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山風呼呼地吹過,他恍惚間就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向下墜去。

那人的眉目都染著霜雪,一雙眼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呈現出枯枝的紋路,看著他的眼神絕望而心碎。

“南英!”

道士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抓,可剛一鬆手,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就瞬間把他拉回現實。他急忙一把拉住藤蔓,整個人蕩在冰寒刺骨的岩壁上,但至少沒掉下去。

道士嚇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往下看一眼,一個小時後,他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處孤山峭壁上的洞穴,穴口被無數幹枯的藤蔓和積雪覆蓋著,道士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地方,因為這些藤蔓正是幾十年前他自己堆上去的。

前世的他也是一個破道士。

這就像是一個死循環,他永遠不知道有沒有結束的那一天,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誰?

如果他是虞涯,為何要惶恐和害怕?

如果他不是虞涯,那為何又有那些記憶?

道士深吸一口氣,撥開積雪和藤蔓,摸出包裹裏的手電筒,走進了洞穴。

就是這裏,故事的起點和終點,他又回來了。

手電筒的光慢慢移動,順著地上的亂石,移到洞穴裏一個白玉台的上麵。漆黑一片的洞穴裏,這束唯一的光照亮了白玉台上的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