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痛心、失望、悲哀……這些複雜的情感仿佛都隨著夜幕的降臨,從一道道劍痕裏溢出。

那兩個人,會是柳生和采薇嗎?

“回神。”忽然,一道斷喝在耳邊響起,陸知非驟然從想象中著脫離,眼前的景象幾度變幻,眨眼再度看去時,山還是山,雪還是雪,哪有什麼劍意哪有什麼人影。

陸知非的掌心裏,稍稍出了些許冷汗。星君道:“雖然過去很久,可這裏還有劍意殘存。你那麼弱,當心點。”

雖然知道星君是好意,可這人的說話方式,還真是絲毫沒有長進。陸知非鬆了口氣,這時背後傳來腳步聲,商四也來了。

“你們倆坐這兒不冷嗎?”商四說著,將外套脫下來批在陸知非身上,單手將他拉起。

陸知非這才感覺到手腳有點麻木,特別是腿部,坐久了之後感覺凍得都有點僵硬了。

商四的懷抱是溫暖的,陸知非靠在他身上的時候,就覺得汩汩暖意從他的掌心傳入自己體內,驅散著寒意。他忽然覺得有些困了,商四在他耳邊輕輕一哄,他就靠在商四懷裏睡了過去。

星君轉頭瞥了他們一眼,看到商四盤腿坐下,擁著陸知非為他擋著風雪的動作,不由問:“你就打算這樣了?”

“是啊。”商四回答得很簡單。

星君也就沒有再問,過了許久,他才又說了一句,“也挺好的。”

於是兩個多年的老友,就在這風雪夜裏坐在山洞口,一起吹風賞月。嘮嘮嗑,鬥鬥嘴,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那個柳生怎麼回事?要緊嗎?”星君問道。

“這事兒還得再看,我估計是沒什麼大問題。這世上諸多人有諸多執念,譬如柳生譬如虞涯,可不還有我們這種事兒媽麼,船到橋頭自然直啊。”

星君對商四的處世法則不予置評,遲疑了一會兒,問:“那虞涯的這件事,你覺得該怎麼辦?”

“你求我。”

“滾。”

“你再這樣我真的滾了。”

“你有完沒完?”

“好吧,我們得先把虞涯丟失的那些東西找回來,否則他不肯去見南英,就沒有任何意義。”

星君點點頭,“如果……如果那藥……”

“你來的時候,不是已經做好了不管虞涯有沒有找到藥,都讓他跟南英團聚的打算了嗎?”商四反問,“更何況虞涯就是南英的藥,這味藥或許不能救他的命,但能解憂愁,祛心魔,與其讓他繼續拖著病體在這世上陪我們兩個老不死,還不如讓他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地活個幾十年。”

星君沉默著,他也明白個中道理,知道自己該放手了。隻是他照顧南英那麼久,早已將他視如骨血,就怕虞涯待他不好。

他星君的弟弟,怎能容別人欺負半分呢?

不過,還有一點令人詫異。他看向商四,“你居然在跟我講道理,沒罵人?”

“你是二百五嗎?”商四翻了個白眼,抱著陸知非起身就走。

星君看了看深沉的夜色,也起身跟上。走入洞內的時候,道士剛好有轉醒的跡象,商四把陸知非安頓在一旁,然後抄起白玉台上的一根肋骨,照著道士後腦勺一敲。

“你幹嘛?”星君愕然地看著剛醒過來又昏過去的道士。

商四掂了掂手裏的骨頭,“沒什麼,就是剛剛好運氣地發現這骨頭裏也有點虞涯的氣息,就順手一起還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