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就上手了,一把抓住它額頭上的角,“還使性子呢?”

“放手!”額頭上的角是麟片的軟肋,它憤怒地朝九歌露出獠牙,但又很快被馴服,“我沒見過什麼道士。”

“哦,這樣啊。”九歌放開了手。

然而柳生卻在麟片的眼底看到一絲閃躲,他立刻追問:“那地上的溪流是怎麼來的?”

這個九歌倒是記得,“打架打出來的啊。”

說起這個,九歌忽然有點印象了。那些被他封存起來的記憶裏,有那麼幾個來自昆侖山的道士。

昆侖山是座仙山,仙山上的道士基本都是得道高人,若是換在天地元氣更加充沛的上古時期,那些人多半都是可以成仙的。

所以他們死後,魂魄大多不會去往陰司,而是來到這裏,魂歸天界,與日月同光。

眾神消亡後,這些半仙們也相繼羽化,一個一個都來到了這裏。不光光是這些道士,還有和尚,和一些散修,來了之後也不會立刻走,大多會等上個十天半月或三年五載。

他們有時獨自坐禪,有時一起辯難,有時也會過上幾招。那時候的都廣之野,比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對啊,九歌想,他不應該忘記那段歲月的。

他當時經常過去旁聽他們的辯難,那些充滿智慧與哲理的◥

然而這裏的溪水遍布四野,想要從中找出哪些屬於采薇,是極不現實的一件事。而一旦柳生醒過來,以他對此事的執著,必定會再次觸發這些劍罡。

怎麼辦?九歌看向商四,商四很鎮定,“先去找建木,把你那老年癡呆一樣的健忘症治一治。”

九歌一聽就知道商四猜出他又忘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四爺。”

商四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叫我四爺爺也沒用,這次幸好沒出什麼岔子,準備禁足吧你。”

“我知道錯了四爺,是我失職沒留意,但禁足就不要了吧?”九歌死纏爛打。

“閉嘴。”商四冷酷無情。

九歌隻好識相地閉了嘴,把求助的目光轉向陸知非。陸知非攤手,他也無能為力啊。於是九歌隻好化悲憤為力量,全力趕路。

終於,在經過了整整一天的奔波後,一行人抵達了都廣之野的中心,也就是建木所在的位置。

彼時又是一個黑夜,錦鯉風箏又從太陽變成了一盞孤燈,照著他們前行的路。然而今晚有些不一樣,因為陸知非看到了黑夜中散發著微光的那棵樹。

那是一棵很大很大很大的樹,奇怪的是離得遠時,你根本看不到它的蹤影。離得近了,你才從那幾乎微弱到下一秒就會熄滅的微光裏看到它。

遠遠看去,它好像有幾十米那麼高,樹冠大如遮天的雲朵。幹枯的枝幹上已經沒有了多少葉子,但它好似感受到了商四和鳳凰的到來,依舊揮舞著不多的葉子跟它們打招呼。

“莎莎……莎莎……”這聲音跟陸知非在風裏聽到的回響一樣,他能感知到這聲音裏的高興。

隻是這一搖晃,又有幾片葉子掉了下來,商四走過去撿起一片,抬頭充滿緬懷與溫和地看著建木,“不要搖啦,我都已經來了。”

建木仍然搖著,“莎莎……莎莎……”

陸知非想,它或許隻是想跟商四說說話。

商四也明白了它的意思,走上前去張開雙手擁抱住它粗壯的樹幹,把臉貼在它粗糙幹枯的樹皮上,輕聲呢喃道:“我回來了,建木。”

建木的樹葉不再搖晃了,陸知非看到所有的葉子都垂下來,向著商四的方向。它好像在回抱著商四,像擁抱它的孩子。

“還有我呢。”九歌也跑過去,伸手摸了摸樹幹,“你想我嗎?”

建木的葉子動了動,像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九歌聽明白了,開心了,又有點傷感。或許他真的不該離開那麼久,久到建木都沒剩幾片葉子了,才被叫回來。

光禿禿的樹枝刺痛了他的眼睛,這跟他記憶力鬱鬱蔥蔥的建木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這時候,才有建木真的已經枯萎了的事實。

可它還留有最後一絲生命,是為了等他們回來嗎?

九歌在心裏歎了口氣,繞到建木的後麵,指尖拂過樹幹上刻著的圖案,充滿懷念。陸知非跟著他一起看過去,目光在觸及那個圖案時,倏然頓住。

那是一隻鳳凰,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鳳凰,與九歌的真身一摸一樣。

九歌笑著解釋,“這是四爺幫我刻的。”

商四?這倒不意外,陸知非知道商四的雕刻功底很好。隻是為什麼要在建木上麵刻一隻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