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瓦睜開眼,拎著佛珠慢悠悠地走到他身邊,笑起來,“七天之後見boss,我一定跟他好好引薦你。這年頭,像你這麼得力的年輕人不多,到時候如果能被boss看中,小子,前途不可限量。”
“阿公說笑了。”厲騰道,“如果沒有阿公,就沒有我。”
阿公心情大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知恩圖報,我最欣賞你這點。好好幹,你和我情同父子,阿公絕不會虧待你的。”
厲騰彎起唇角,微垂的眼中,眸色卻更寒。
*
這之後,叢林下了兩天的瓢潑大雨。
阮念初沒再見過厲騰。這已是她被綁架的第十四天,令人絕望的是,她仍舊想不到如何才能脫身。
她也沒有再收到過新的稻花。花瓶裏的那幾束,已經全部枯死。
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僵局。
這天,生活照舊離奇而尋常,中午時,托裏給她送來了午飯,下午時,她搬著板凳坐到阿新婆婆的房門口,看她縫衣裳,就這樣,太陽又一次從西方的山頭落下去。
阮念初吃過晚飯後等了會兒,估摸厲騰今晚應該也不會回來,便動身洗漱,鎖好房門睡下了。
將她驚醒的是一陣敲門聲。咚咚,咚咚,緩而規律。
“……”阮念初皺眉,渾身的寒毛霎時便站了起來。她警惕而防備,沉聲:“who is outside?”
門板後麵傳來一道沉沉的嗓音,很熟悉,透著濃烈疲乏,“我。”
是厲騰。阮念初眸光微閃,下了床,過去打開門鎖。
開門一看,外麵果然站著一個人影,周圍漆黑,看不清麵容,隻有一副高高大大的輪廓。她並未多想,微垂頭,側過身讓他進來。
厲騰動了動,不料,身體忽然往前傾倒。阮念初一慌,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扶,他手臂無意識橫過她雙肩,緊接著,半數重量都朝她壓下來。
“……喂,你怎麼了?”阮念初愕然,整個人被籠在他的陰影裏,腳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
頭頂的呼吸沉重渾濁,並且滾燙。她察覺到什麼,探手摸到他腰腹,濕熱腥膩一片。
全是血。
chapter 08
應該是在說胡話。這是阮念初聽見厲騰那句話後的第一個念頭。
接觸數日,能看出他是一個不愛說話的人,她不認為,自己的笑容能美到讓一座冰山開口讚美。更何況,她好像從沒對他笑過吧。
剛才她笑了麼?記不清了。
阮念初一邊給厲騰擦胳膊,一邊認真回憶,她琢磨著問厲騰些什麼,但抬眸一看,他已眉頭深鎖呼吸均勻,睡著了。
她動作下意識地便更加輕柔。
擦完,她又把毛巾重新清洗一遍,擰成半幹,小心翼翼敷到他額頭上,最後給他蓋上被子。剛做完這一切,一陣腳步聲便從屋外傳來。
阮念初回頭,見是阿新婆婆。
婆婆手裏端著一杯熱水,和一顆白色的膠囊藥丸,用高棉語說:“我記得我屋裏還有一些退燒藥,找了半天,總算讓我找著了。”邊說邊遞給她,“快,喂給他吃了吧。”
阮念初大概猜到她的意思,接過退燒藥,用高棉語說了句“謝謝”,然後又跟阿新婆婆比劃出幾個動作,說,“很晚了。婆婆,您先回去睡覺吧。”
婆婆有點猶豫,半刻才點頭,指指昏睡的厲騰,又指指自己屋子的方向。
阮念初衝她笑了下,“知道了。有事的話,我會找你幫忙的。”
阿新婆婆這才轉身離去。
腳步聲漸遠,阮念初關上門,拿著退燒藥折返回床邊,推了推床上的人,低聲喊:“醒醒,醒醒。”
厲騰此時正陷在半夢半醒之間,頭痛欲裂,眉緊擰,好半晌才緩慢睜開眼。一張小巧幹淨的臉進入視野,皮膚很白,輪廓秀氣,眼睛大而烏亮,嘴唇是淺淺的粉色,典型的南方姑娘長相。
他沒吭聲,隻是盯著她,血絲遍布的眸中寫滿不耐和冷淡。
阮念初道:“阿新婆婆給你找了退燒藥,吃了藥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