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月光照亮姑娘的頰,白白的,透著很淺的粉色,一雙眼睛格外清亮。
他說:“有事?”
她問:“有興趣聊一聊麼?”
厲騰挑了下眉毛,不置可否,半刻,傾身朝她伸出一隻手,攤開。掌心寬大,結著一層厚厚的硬繭,五根指頭很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幹幹淨淨。
阮念初不明白,“……做什麼?”
厲騰瞥了眼屋頂,很冷淡,“你自己能爬上來?”
“……”她無語,數秒鍾後,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根破板凳,站上去,踮起腳,雙手用力捏住他的手。動作呆,身形也不協調,他看了覺得好笑,嗤了聲,把她的手鬆開。
阮念初一怔,還沒回過神,厲騰一雙大手已穿過她腋下,握住兩邊細軟的肩,一用力,直接把她提了上來。
她眸光微閃,窘迫,兩頰頓時爬上一絲紅雲。
這個動作令兩人的距離有刹那極盡。厲騰側頭,呼出的氣息若有似無拂過她耳垂。他語氣很淡,“夠笨的。”
阮念初:“……”
他很快把她放開,視線回到手裏的刀上,拿布有一搭沒一搭地揩拭,“說吧,你想聊點兒什麼。”
她皺眉,挪了挪,讓自己和他離得更遠,遲疑了會兒才低聲道:“……你幫了我好幾次。謝謝。”
厲騰說:“不用。”
“我叫阮念初。”出於禮貌,她先介紹自己,“你呢?”
厲騰看她一眼,“你不是知道麼。”
她微蹙眉,“lee?”
他點燃一根煙,靜默數秒,說了兩個字:“厲騰。”
厲騰。阮念初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點點頭,又猶豫半刻,道,“其實,我今天是想問你一件事情。”
他回應的態度冷淡,“嗯。”
“你手上拿的傘刀,”阮念初伸手指了指,“是阿公之前送你的那把?”
厲騰麵無表情,無意識地摩挲刀身,指尖緩慢拂過上麵的雕刻字樣,沒什麼語氣地應:“嗯。”
“……那,”阮念初靜了靜,半刻,她在腰間摸索一陣,然後抬眸。直直看向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這把又是怎麼回事?”
厲騰低頭,半眯眼,瞳孔有一瞬的收縮。
他手裏和她手裏,分別躺著兩把一模一樣的99式空降兵傘刀,刀身上“中國空軍”四個字,在月色下清晰無比。
厲騰照舊忙,早出晚歸,一天裏頭有大半時間都待在圖瓦那兒開會。
圖瓦狡猾謹慎,多年來,令金三角地區的各國政府頭疼不已。他手下的那群暴匪,五大三粗,文化程度低,但無一例外都是狠角色。每回上麵有交代,他們都會在事前製定出一套周密詳細的計劃。
這次行動涉及頂頭boss,眾人更不敢掉以輕心。
“這筆買賣很大,boss決定親自和買家談。”
一室昏暗,圖瓦邊說話,邊朝麵前的觀音像作了三回揖,點香敬佛,神態虔誠,“咱這地盤隱秘,深山老林,周圍又全是地雷區,等閑不敢踏足,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安全的。所以boss才把和買家見麵的地方定在咱們這兒。大家都是靠boss賞飯吃,多費點兒心,事情辦妥了,boss自然不會虧待咱們。”
話說完,矮胖子一下蹦起來,拍著胸脯說:“阿公您放心。咱哥兒幾個,您說一,我們絕不說二,有什麼事您盡管吩咐!”
邊兒上有人嗤笑,“你他媽就一張嘴值錢。要拚要殺,哪回不是厲哥衝最前邊兒,有本事,你也讓自己的刀見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