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抓床麵,鬆了口氣的時候笑得眼睛特別好看,彎著,像饜足的某種食肉動物,危險,卻也可愛。
“躺著說吧,有點兒累。”秦城拍了拍床麵。
兩個人動作迅速地脫了外套躺到床上,簡恒從櫃裏拿了床被,抖開蓋在了倆人身上。
秦城靠著枕頭躺下,舒服得想原地滾兩圈再蹬兩腳。
“走的時候裝倆枕頭回去吧,我估計躺完這個回家我就睡不著了。”秦城說。
“由儉入奢易,”簡恒隨手點了根煙,明明即將到來的話題對他而言相當沉重,但聽見秦城說話就忍不住想笑,“由奢入儉難。”
“你都快給我養廢了,幹啥啥不行,吃穿用度倒是一天比一天講究,”秦城帶著他一起窩在被窩裏,抓著他的手捏來捏去,“老夫老妻的,我就不拐彎了。你是十六歲來這兒自己住的,我的十六歲呢,我想想,我幹嘛呢……”
還沒被社會毒打到位的十六歲,一身反骨恨不得和世界幹上一架的十六歲,經曆豐富又憋屈的十六歲。
眼前的人如果不是簡恒,換成誰他都不會這麼輕鬆地說出來。
“想起來了,”秦城眯了眯眼睛,陷入回憶,“當時我就在直播了,仗著這張老天爺賞飯吃的臉和牛逼的技術粉絲漲的快,掙得也多,但那時候有眼無珠,選了個破窩,平台拖欠工資不給。當時你宋姨有一個小手術,需要錢。領導電話都打遍了也沒人管我這個事兒,急得我這個暴脾氣拎著酒瓶子就到平台總部跟老總硬杠去了。”
“然後呢?”簡恒問。
“然後?”秦城擺手,“往事不堪回首,你哥我剛進門就讓一群保安給我按那兒了,生平第一次進局子,丟不丟人另說,至少打破了一個謠言。”
“什麼謠言?”簡恒忍不住笑。
“警局裏的茶還是挺熱乎的,”秦城一臉感慨地揉了揉肚子,“喝完還挺暖和。”
“後來怎麼辦的?”簡恒垂了垂眼瞼。
“你猜?”秦城賣了個關子,“考驗你對我的了解夠不夠深的時候到了,你猜猜聰明的城城同學會用什麼辦法解決。”
簡恒沉默了一會兒,偏頭看著他:“你沒去找龔叔,應該,也不會找別人借錢。”
“對,”秦城豎了豎拇指,“牛逼了,我確實誰也沒找。”
簡恒沒說話。
秦城的性格裏“求人”這一條永遠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需要去找龔正青的情況,一定是特別緊急的,他解決不了的。
手術籌錢還有時間,秦城一定會從別的地方想辦法,而不是第一反應去求人。
“當時我直播小有名氣,挺多平台都伸了橄欖枝,從局子裏出來之後我去找了另一家直播平台,簽了個和賣身契差不多的合同,預支了工資,”說到這秦城一臉對年輕氣盛的自己的嫌棄,“我那時候就是年輕,太倔了,一根筋,一條道走到黑。這要是現在的我,肯定找人幫忙也不死撐著,圖什麼呢,惹一堆麻煩,天天水深火熱的還得裝個雲淡風輕的樣兒,真是身上累出的汗都是當初腦袋裏進的水,不值得同情,嘖,這虎出兒也不知道學的誰。”
話音一轉,秦城拉住他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拐彎抹角地哄:“我們恒恒就特別聰明,難受了不舒服了都和我說,凡事都和我一起麵對,我倆恩恩愛愛開開心心快快樂樂……這套AABB式組詞還可以吧?”
“很可以,”簡恒誇男朋友誇的爐火純青,“當代文豪。”
“文豪心好痛。”秦城拿過他手裏的煙,放到嘴裏吸了一口,辣得眯了眯眼睛。
這個煙挺貴的,簡恒以前也不抽這個,但自從他倆認識之後簡恒就換它抽了,後來秦城無意間嚐了一口,才發現這個煙的味道和他的信息素有點像,辛辣,猛吸一口醍醐灌頂似的,第一次抽的人不少都被辣出眼淚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