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坊內突然響起琵琶彈撥之聲, 舉座皆知這是即將開始的訊號,周遭安靜下來。
一眾紅衣女子自水榭中魚貫而出,每人手中一對雙劍,發飾衣著盡不相同, 卻又各具特色,各顯美態。她們行至那水麵大鼓周圍,將舞台團團圍住。
見一人自遠方亭台一路踏水而來,冰肌玉骨, 神色傲然, 足尖點在水麵之上,竟如蝶舞翩遷,比之江湖聞名的鐵掌水上漂更多幾分輕盈曼妙。眾人心中皆道桃花島果真有些本事,這不經意地一個出場, 就讓在場不知多少高手自愧不如。
來人正是梅超風。
水榭花盈這個技能能夠讓人在水麵行走,但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仍舊需要深厚的內力支持, 梅超風可沒有這個本事。蕭昊為了讓她們能夠鎮住這些人, 學著裘千丈提前在水麵下幾寸打了樁子,梅超風一路踏樁而來, 自然輕鬆無比。
這一隊女子,除了梅超風以外,其餘都是修的雲裳心法, 叫她們先上是為了先給這群人加個精神振奮的buff。
樂器逐漸豐富起來, 眾人已有人聽出這是春江花月夜之曲, 那擔任主音的琵琶獨坐高台,隨著她輕攏慢撚,舞台上的一眾女子一同行禮,結成花月淩風陣,舞樂相合,水乳交融。
眾人眼睛為之一亮。
這些女子個個容貌不俗,本就賞心悅目至極,而其劍舞若鳳鳴蝶舞,時而廣袂飛揚如流雲,時而劍器淩風如雪霜,哪是這些凡夫俗子見過的。
正在他們想要為這令人觀之心曠神怡的劍舞叫好時,樂聲卻猛然一變。
鼓麵之上的梅超風神色一凜,劍招已換了一個氣勢截然不同的套路,眾人被她這突然的變化猛地驚住,半晌才回過神來,然而那淩厲的眉眼卻像烙在了心頭似的,竟然揮之不去。
環繞舞台的一眾女子四散而去,皆如梅超風那般踏水而行,眾人大驚失色。如果說隻有梅超風一人有這等輕功,還可以說是資質絕佳,調.教得當,可是這麼多全都……
那鴛鴦剪到底教了她們些什麼?!怎麼可能進步如此之快!
要知道,一月之前她們還是從未接觸過武學的普通人!
這簡直匪夷所思!
眾人來不及驚異,就見水榭中又出來了一隊女子,與先前修習雲裳的姑娘們不同,她們個個英氣非凡,姿態天成,讓人精神一振。
那背景的琵琶之音也化做劍影刀光,動如千山草木,靜如棲枝夜鵲,鏗鏘有力,氣勢非凡,與先前的柔情細膩截然相反。
這群女子便是主攻冰心訣的一眾紅顏了,她們雙劍鋒芒畢露,氣勢冷冽,飄逸輕盈中不乏淩厲劍意,若九天飛仙,亦剛亦柔。
她們之中,多是身世淒苦坎坷之人,最看不慣這些視女子如玩物的膚淺之輩,一套劍陣使得殺機四溢,動人心魄,眾人觀之不禁冷汗連連,心有餘悸。
那客座之中的金人貴族忍不住歎道:“都說南人女子溫婉怯弱,今日一見,卻是巾幗不讓須眉!”
另有書生吟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這憶盈樓中的女子,依稀有當年公孫劍舞之風采。”
他旁邊的一位俠士打扮的人道:“兄台好眼力,聽說這憶盈樓中所修習的劍術,正是源於當年公孫劍舞!”
那書生大為驚奇:“竟有此事!”
然而另一人卻搖頭道:“我看呐,她們短短月餘學成這一套,隻有其形,未得其神。觀賞有餘,真正精妙之處,隻怕隻有那‘鴛鴦剪’才使得出來了。”
眾人連連點頭認同,聽說那位出招之時都能引得天地異象,眼前這些女子雖然驚豔非常,但並沒有看到什麼奇異的景象,想來是功夫還未到家。
“說起來,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天下第一到底叫什麼?”
這問題一出,眾人低聲議論紛紛:
“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
“聽聞五絕私下裏都喊他‘昊兒’,名字裏應當有個昊字?”
“不對吧,我怎麼聽說他懲戒負心人之時,都自稱什麼天……?”
“我有個丐幫的朋友,說他可能是百年前那位蕭英雄的後人,隻是名字……倒真知之不詳。”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誰也說不出個準確名姓。
梅超風身在鼓上,對座下看得一清二楚,這些人評頭論足指指點點,卻不知她們為了練成今日這般日夜努力的辛苦,觀舞竟還走神議論,真是不懂尊重!
她身形一轉,對著那邊砸了一道帝驂龍翔,這修改過的劍術雖沒有蕭昊使來那麼有用,撲麵而來的劍氣卻也讓那群不老實的人麵色一白,登時住了嘴不敢再多口舌。
這小插曲其他人卻沒放在心上,隻當是她心高氣傲,不喜別人在她們表演的時候多言。
待一曲舞罷,她們在中央站定,四麵八方的客座之下,紛紛擲下鮮花金銀,更有詩性大發的文人當場揮筆潑墨,盛讚這水雲坊劍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