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臉色漲紅,羞然退後,旁邊的大漢道:“罵得好!老子最看不慣這些文文弱弱的窮酸書生,真以為識得幾個字兒就了不得了!”
蕭昊一視同仁,連他也不放過:“你們這些江湖人也沒有多高尚!身懷高超武藝,卻隻顧醉心武學,即便成了天下第一又如何?空有這一身能以一敵十以一敵百的功夫,結果為一本狗屁經書爭得頭破血流!汴京至今還在金人手裏,你們這麼厲害,怎麼不去金人手中把它奪回來!”
那大漢支支吾吾道:“戰……戰場上生死無眼,軍隊更是以萬計,我們就是去了也不能有什麼用處……”
蕭昊“嗬”了一聲,涼涼道:“貪生怕死!鼠輩!”
他環顧四周,冷眼道:“這些姐姐們雖是女子,覺悟卻不知道比你們高出多少!一對雙劍不輸給哪個英雄豪傑,原本應該溫婉如流水的女子,卻被你們這些不思進取之徒逼得自己拿起武器,正麵跟那些金人走狗交鋒,你們倒是明哲保身了,她們卻要在大宋的地盤被金人一鍋端!隻可惜我沒有早生幾年,不然等我長大後必讓金賊怎麼吃進去的土地怎麼吐出來!”
蕭昊緩了一口氣,終於把心中所壓抑之事罵了個痛快,恨鐵不成鋼:“瞧瞧你們自己,思想還不如婦孺,有何顏麵在這裏花天酒地,縱情享樂?”
眾人被一個五短小兒這般痛罵,實在羞愧地掛不住臉,一個一個麵色尷尬極了,可謂精彩紛呈,然而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言語。
蕭昊歎道:“昔日北魏拓跋燾侵我大宋國土,在瓜埠山建佛狸行宮,如今那外族行宮麵前,盡是鼓樂喧天,旺盛香火,把那祠廟當成神仙供奉。江北淪陷至今,你們莫不是都忘了,那本來是宋室河山!上至天子,下至百姓,安於異族統治,苟且偷生。居安尚且思危,大宋岌岌可危的時候,你們反倒連憂患之心都沒有了。”
那先前被他痛斥的大漢羞憤道:“你這娃娃口齒厲害!你罵的有理,老子聽著!但國家大事又不是我們這些草莽管得了的,就算知道又能做什麼?”
蕭昊接道:“今日這賓客之中,也不乏金狗權貴,大家既然都來了,不如我們一起下水,否則來日我這小鬼的言論傳出去……”他突然笑道:“我隻是個不及舞勺的孩童,不知世事,這話定然是樓中的你們說出去的,你們走後,這金國的王爺怎麼回去稟報這件事嘛……”
眾人臉色一變,同時看向了那被削了一隻耳的人身邊的金國貴族。
反應迅速的人立即拔出了隨身刀劍,蹭蹭蹭架在了那貴族的脖子上。
那兩人嚇得肝膽俱裂,金國貴族更是恨極了帶他前來的一隻耳,可這般群情憤慨之時他隻能選擇保命要緊,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在心裏將那一隻耳罵了個狗血淋頭,生怕這些人拿他開刀直接先宰了。
見那金人已被押住,蕭昊換了個方向,衝客座中一名中年男子恭敬行禮,單膝跪地道:“另請陛下收回成命!”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瞠目結舌看向了那人。
趙擴剛失了太尉韓同卿,緊接著又失了皇後韓氏,他身為皇帝,不能在眾人麵前多顯露悲痛。韓同卿生前曾任揚州觀察使,他於是接受了韓侂胄的提議,偷偷地來這裏緬懷故人。韓侂胄是皇後的叔祖,與她也十分親善,便陪著他一同隨行,隻為散心,故而隨從也並沒有帶多少,行事極為低調。
聽聞揚州憶盈樓中有絕代佳人,以劍舞會客,甚至舞劍之時還能引來天地異象,趙擴便順路來瞧瞧。
沒想到這憶盈樓中之人確實格外脫俗非凡,他腦子一熱,就欲把這些奇女子接入宮中,卻不想碰了個硬釘子,跟著這群人被個半大小童罵了一臉。
這小家夥年紀不大,一腔熱血卻不是作假,他覺得若這小童罵醒了這一眾渾渾噩噩之輩,也是大功一件。
再看到他引導眾人擒了金國貴族,更是心喜極了:他本就有北伐收複失地的念頭,隻是不宣而戰,終究有些落人口舌。這小鬼替他開了個頭,動了這金國的貴族,倒不失為一個北伐的絕好借口。
事後不論是勝是敗,這口鍋都有人來背。
就是可惜了這個小不點。
不過他既然肯為國,這點事情想必他自己能掂量清楚。
趙擴如意算盤打的響亮,突然被蕭昊道破了身份,也不擔憂自己行蹤泄露。他有心拉攏蕭昊,自然要給足甜棗。
“朕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斷然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不過,若你肯代替她們應召入宮,也未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