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擴連著說了幾個“好”字,杯盞“啪”地擲在地上,“你信不信朕現在就能殺了你?”
蕭昊回道:“陛下沉迷歌舞酒色,想召劍舞入宮,天下人未必同意。”
趙擴氣的渾身發抖,這小童當真是個十歲出頭的小童嗎?怎麼倒像活了幾十年的老妖怪似的,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最關鍵的是,趙擴知道他說的那些都對,他應該聽從,應該采納這份建議,這小鬼突然轉而說劍舞而不顧北伐之事,莫不是瞧出了什麼?
難道韓侂胄的安排有什麼不妥?
趙擴心中有問號,卻問不出來。
天子威嚴掃地,還當眾被人威脅,傳出去讓人笑話!
他拍著桌案,結束這段讓他氣急敗壞的對話:“朕給你一日時間好好考量!除非從此再沒人跳的出公孫劍舞,不然朕不會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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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昊坐在憶盈樓中,周圍圍滿了紅衣的小姐姐們,黃藥師和馮蘅一前一後站在他對麵,洪七氣哼哼地在不遠處的欄杆上坐著,發泄似的灌著酒,眾人皆是愁容滿麵。
蕭昊從小板凳上蹦下來,揚起笑臉道:“師父不用擔心,昊兒不怕疼!”
黃藥師不讚同地看著他:“非要如此嗎?”
蕭昊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笑容塌了下來:“狗皇帝話說得好聽!不過是自己不想背負戰敗的責任,找個替罪羊罷了!他說再沒人跳的出公孫劍舞才肯放過,也不過是想讓我入宮背鍋的借口。姐姐們初學劍舞,不像我內力特殊,隻要我一口咬定她們所習並非正統,那皇帝也沒什麼可駁的。到時候我不能跳,這天下自然就沒人能跳了。”
黃藥師眉頭緊鎖:“你以為我瞧不出你這一身武功都是以劍舞為基礎?若日後……你這天下第一的名聲是廢了。”
蕭昊哪會在意這些,挺起小胸脯道:“一個虛名而已,在意它做什麼!我已經將劍轉流雲的秘訣詳細教給了梅師妹,這樓裏的姐姐們不日也都能學成此招,就算以後老毒物卷土重來,也不用怕他啦!”
他抓了抓自己的後腦,麵露羞愧道:“隻是自入了師門,就一直在給師父添麻煩,徒兒不孝。”
自從他在桃花島被黃藥師撿回去,衣食照顧,悉心教導,他這個師父對他是無微不至的好,想想他這招惹麻煩的體質,就覺得自己為師父做的太少了。
黃藥師卻道:“你不找麻煩,麻煩也會找上你,你是我徒弟,有什麼麻不麻煩的?”
他沉默了片刻,又接了一句:“有件事,我心中一直有疑慮。”
蕭昊道:“師父請說!”
黃藥師道:“一來,你的武學出處,我想不通;二來,你痛罵賓客皇帝那番話,我可從未教過你。你究竟……”
蕭昊心頭一緊,難不成他被師父瞧出了端倪?他說過不會再在師父麵前撒謊,如果他師父真的問起來……
扒馬甲這種事可不適合在現在啊!
黃藥師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良久,才曲起手指在他腦門彈了一下,歎道:“罷了,不管你是誰,都是我黃藥師的徒弟!”
蕭昊捂著腦門怔怔地看著他,心頭微熱。
梅超風提著雙劍,義憤填膺道:“還是我去殺了那個狗皇帝!自己昏庸誤國還要讓小師兄平白受難!”
黃藥師攔下了她,嗬斥道:“胡鬧!”
蕭昊知她心裏不快,解釋道:“噫,師妹比我還孩子氣!你殺了他,大宋立刻就要大亂,不是正讓金人得逞!本來宋室江山就已經岌岌可危,你將他殺了一時解氣,反而加速大宋滅亡,到時流離失所受苦受難的可都是百姓。”
梅超風神色一凜,這才明白過來。一個狗皇帝死不足惜,若是因此斷送了大宋江山,便是真正的千古罪人。
蕭昊突然想起一事,對黃藥師道:“說起來,師父,我瞧梅師妹和陳師兄十分般配,他們倆還未見過吧?您有空不妨考慮讓他們相個親……?”
黃藥師皺眉道:“突然說這些做什麼!”
蕭昊愁眉苦臉道:“我眼看著師父都找到師娘啦,梅師妹可是我們桃花島唯一的女娃娃,好白菜怎麼能讓外人拱了呢!不如內部消化一下!”
黃藥師頓時臉色青紅交錯,馮蘅更是紅著臉嗔道:“你這口沒遮攔的鬼靈精!誰、誰是你……”
蕭昊眨巴著眼睛,奇道:“難道不是?”
黃藥師麵無表情攬過馮蘅的肩頭,回道:“是,這是你師娘。”
馮蘅羞極了,低著頭說不出話。
蕭昊正色道:“師娘底子不好,隻能修習雲裳心經,日後雖不至於體弱多病,但也沒法跟人動武,師父可要護好呀!”
黃藥師卻道:“你心中已決定了?”
蕭昊笑了笑:“這世上從來隻有人為一國死,哪有舉國成全一人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