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仗劍藏鋒縱聲色·七(2 / 2)

能讓九天玄女修無情道的人隻可能是伏羲,一想到伏羲那個中二的性子,蕭昊就不難理解他這麼做的目的了。

蕭昊搖了搖頭,不喜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長琴幽幽歎道:“玄女從前也並不是這樣的,她……”

長琴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我聽聞,她曾與人界一名獵人相愛,為救那人給他喝了天河水,但天皇得知此事之後震怒,那凡人也因此去世,他們沒能在一起。自那之後,她便一心恪守心境了。天界之人對此事諱莫如深,你初生不久,自然也不清楚此事。”

“……”蕭昊沉默以應。九天玄女,天河水……別告訴他那個凡人叫雲淵!

依稀記得雲天河的祖宗和某位女神有過一段悲劇的愛戀,原來此人竟是玄女嗎?

無論如何如今這個玄女他是喜歡不起來的,不管她經曆過什麼,如此罔顧生靈性命,他不能苟同。

想到東海海底那群活潑天真的夔牛妖,蕭昊二話沒說,從背包裏哐哐扔出兩大箱夔牛皮來,正砸在九天玄女和黃帝之間,擲地有聲。

眾人一齊扭過頭來看他,蕭昊一言不發,默默把腦袋別到了一邊。

九天玄女眼中古井無波,淡淡道:“……如此倒省去來回東海的功夫。”

蕭昊不想多說什麼,隻道:“仙器鑄造一事我還未處理完,就先不在此耽誤時間了。”

玄女神色不變地看著他,似是默許。

蕭昊碰了個不硬不軟的釘子,心情也不是很愉快,於是運著大輕功就飛了出去。長琴無奈衝眾人行了個禮,前去追他。

禺期為方便蕭昊在人界鑄造,將鑄劍台整個兒都搬了下來,但蕭昊此刻並沒有鑄造的心思,跑出來不過是個借口。

長琴尋到他的時候,就見到他抱著千葉長生,靠在樹下,身邊落了一地的金黃葉子,想來是剛剛用過劍。

長琴走近笑道:“阿昊是同玄女生氣了嗎?”

蕭昊搖了搖頭,長琴觀他臉色,確實比他預想中平靜的多。

他閉目立在這裏,聽滿天葉落,倒還別有幾分與平時不大一樣的氣質。

蕭昊睜開眼睛,歉然一笑:“勞你操心了,我隻是一時有些想不通。”

他抬起頭,眼中映著金色的葉,帶著幾分困惑之色:“從大勢上,我能理解伏羲和玄女的做法,魔族操控九黎蚩尤入侵人界,確實要比夔牛一族的犧牲重要的多;但從情理上,我無法認同這個選擇,如果是我的話,或許會努力找另外一條路,既能夠避免犧牲,又不至於生靈塗炭。”

長琴微微笑道:“你方才那些夔牛皮,不正解了燃眉之急嗎?”

蕭昊又一次搖了搖頭,“這隻是一件小事,但可管中窺豹。”

他想到很多在這個時代會發生的事情,隻覺三界之局遠比他所能想象的要複雜的多。

“這天下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像我拿出夔牛皮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的,世間兩全之法也不是任何事情都有。總有一天,也許會遇到兩難之境,到那時,是天下蒼生更為重要?還是情之一字更為重要?為了天下大義而犧牲原本無辜的人,還是心存憐憫,但卻讓蒼生被其連累。我無法做出選擇,因此也想不通能夠輕易就選擇天下的伏羲的心思。”

長琴沉吟道:“天皇之所以成為天界之主,不是沒有原因的。神若有情,天下大亂,故而若要三界穩定,勢必不能夠選擇盡善之道。”

蕭昊默默點頭,“我明白這個道理。天不分對錯,無論是得失還是生命的消亡,對錯隻存在於人心。這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矛盾的核心點或許就在於,神需要斷情拋念,而其他生靈,卻又重情尚義。在神眼中,下界生靈不過螻蟻,即便偶有犧牲,隻要大勢穩定,全盤翻覆重來亦無不可。而我所欲追尋之道,正與此相悖。”

長琴微微側目,問道:“阿昊心中所求是什麼呢?”

蕭昊看了他一眼,重又靠回樹幹,仰麵道:“若能得見三界繁華安樂、人煙升平,不需道義抉擇,不需一將功成萬骨枯,不需蒼天無情人世劇變……倒時我便仗劍江湖,乘風破浪,打馬青山,無拘無束。”

長琴笑道:“此一道,聽來倒是快意。不過,想有那樣的和平之景,怕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蕭昊想到很久之後的未來,認同了長琴的看法。代價雖重,卻未必要應在蒼生身上,如果犧牲不可避免,那就選擇傷害最小的方式。

他堅定道:“會有那麼一天!在那之前,我會竭盡所能,去尋找第三條路,使之可以力挽狂瀾而不至於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