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這一曲奏罷,好長一段時間,天地間都寂靜極了。
蕭昊收起蝶幽舞,地圖喊話道:“五仙教蕭昊,邀兩位朋友上船一見。”
劉正風和曲洋驚訝於這苗疆青年內功修為竟也不俗,各自收了樂器自山巔躍下,落上了蕭昊他們的小船。
那漁家妹子隻是本分船家,很少見到武功這麼高強的江湖人,見兩個神仙般光風霽月的人物翩翩落下來,又是一陣恍眼。
蕭昊笑著瞥了她一眼,蟲笛複放在唇邊,紫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她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好阿妹,睡吧。”
……
再次醒來的時候,小船已經空了,阿爹撐著船順流而下,天卻還未亮。
她扒著矮小的烏蓬,連連問那老漢道:“欸?他們走了嗎?”
那老漢衝她笑笑,點頭道:“走了半晌了。”
她有些失落地躺回船板上,呆呆看著滿天繁星,隻覺做了一場夢。
都說苗疆妖人危險、歹毒,見了就要趕緊逃命,可是他們似乎……和傳說中不太一樣。
她輕輕哼著腦海中蕭昊他們方才奏過的調子,隻覺接的這一單生意,像是接了一場天地幻境,一場黃粱美夢。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那似蝶似妖的人物真的存在過嗎?
這心中的疑問,自是沒人回答她。
隻有月明如鏡,天如水。
*
曲洋是日月神教的長老,劉正風卻是正道衡山派的二把手,這樣的兩個人物,同時出現在五毒教妖人的船上,無論如何不能讓別人瞧了去。
蕭昊邀他們上船後,就用眠蠱讓那漁家姑娘和老漢睡著了,劉正風熟悉水路,他們不至於再迷路,撐船的活計落到了石之軒身上。
待他們下了船,才將那撐船的老漢喚醒,那老漢為人老實,雖被藍鳳凰嚇了嚇,卻也瞧出他們不是壞人,未多問便自行離去了。
蕭昊他們下了船,曲洋和劉正風二人一見如故,引為知音,恨不能傾蓋相交,對月下那一曲也是體悟頗深,討論起樂律來連綿不絕,幾乎都要忘了他們此行的真正目的。
劉正風對蕭昊抱歉道:“衡山派收到消息說有苗……說幾位貴客造訪,不知底細,衣著打扮又於中原差距頗大,故讓我來探探諸位,實是一場誤會。”
曲洋縱聲笑道:“雖早就聽說五毒教精通蟲笛馭蠱之術,卻隻當是些操控毒物的手段,未曾想到原來這南疆的笛曲毫不遜色於中原。”
蕭昊被石之軒調.教了足足三日,此刻還是努力要說出一口純正的官話來,口音聽來倒也沒有特別蹩腳:“我們五仙教的笛聲,當然是一等一的好。”
劉正風和曲洋微微一愣,同時大笑起來,隻覺他這大膽又直率的脾性很是對胃口。
蕭昊這話雖不謙虛,但他涉風月這麼些年,琴棋書畫這些技能可以說已點到了滿級,無論技法還是樂譜,在他這裏都信手拈來,這話說出來也絕沒有誇大的成分。
劉正風好奇問他們道:“這麼說來,諸位入中原是要去黑木崖例行會麵?”
蕭昊點了點頭,剛想回答,就聽坐在他肩頭的藍鳳凰頂著她自己那隻拇指大的呱太埋怨道:“哪個說嘞,明明鬥是盈盈想我咯,非要我切找她耍!都怪阿鍋太笨咾!天天帶到我們在林子裏麵繞來繞去嘞,把阿青阿貝都繞暈咾!”
劉正風一頭霧水,茫然看著蕭昊他們二人。
曲洋聞言又是一陣大笑,對劉正風道:“正是如此。任大小姐是她玩伴,少時她跟著老教主來過中原,她們女孩子家玩的開心,這數年不見,就想念起來,才稍信讓她們倆見麵解解悶。”
劉正風這才了然點了點頭,“既如此倒沒什麼所謂。諸位實在太過引人注目,我可以護送你們一段,但出了衡山地界,還請諸位多加小心。你們目的單純,可在外人眼中,卻未必都像劉某這般願意信任。”
蕭昊微挑了眉,也揭過了他們帶著眠蠱上日月神教的事,順著藍鳳凰的話說了下去:“明明似中原人看到五聖鬥害怕,難道嘞也要怪我邁?”
藍鳳凰不依不撓扯起了蕭昊的頭發,扁嘴道:“長老交代過嘞!一定要走拉點兒都帶到且!”
蕭昊被她扯得吃痛,趕緊求饒:“噻噻噻,我嘚好阿妹,你快莫扯咯。”
眾人又是一陣笑聲,一同在劉正風的指引下挑人跡罕至的小路北上。
石之軒綴在最後,蕭昊奇怪看了他一眼,以眼神詢問。
石之軒回他一個笑容,跟上來道:“無事。”
他眯起眼朝身後的林子瞧了一眼,樹影微微閃動,發出極細微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