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不勝寒, 能站在頂尖的人實在太少, 純陽子和邪王之間的交流,恐怕非同境界之人, 根本無法領悟其中玄妙。
純陽子雖然年輕,可是道法精深,這世間能同他論道的人, 確實沒有第二個了。
魔門散布的消息還說,純陽子還能堪破浮生命盤, 掐算天道, 他真不知石之軒一手將他培養起來的真正目的嗎?
恐怕是知之而做不知。
而且, 作為淨念禪宗花費數代心血滯存至今的了盡,對於純陽子能窺天機之事, 也十分警惕。淨念禪宗正值存亡危機時刻,純陽子橫空出世,對他們來說, 既是威脅也是棋子。
石之軒重返人世必還有內情,純陽子又究竟還知道什麼秘密, 實讓人難安。
烈震北聽了半天,心思轉得飛快,打定主意後站出來對眾人道:“諸位, 萬花的規矩你們都清楚,石前輩雖離開塵世多年, 卻也是我穀中承認的客卿;純陽道長更是烈某尊貴的客人。”
他話鋒一轉, 顯得不客氣起來:“你們不由分說闖進來, 又是打架又是爭吵又是搶人,是否問過烈某這個主人的意見?”
烈震北此話一出,正邪兩方的人麵色都難看起來。
萬花穀一貫中立,從不摻和正邪之爭,也每每對天下大事坐壁上觀。但幾百年來,無論正魔哪一方,都不敢跟萬花對著幹。
百姓受萬花機巧與濟世之恩,提起萬花便感恩戴德,萬花深得民心;貴胄帝王都知萬花厭惡朝堂,喜歡隱世,若惹了他們,大隋就是下場,故對萬花敬而遠之,寧可互不招惹;武林中不少惡疾重傷難愈之人,都受過萬花恩惠,跟大夫過不去就是跟整個江湖過不去。
除了年憐丹這等腦子有坑、覺得天高皇帝遠不受先祖約束的,誰都不敢找萬花麻煩。
烈震北一向與世無爭,怎麼偏偏這時候跳出來同正邪兩道較真!
單玉如老謀深算,反應極快,立刻接道:“震北先生不要動怒,我們迎魔祖回來坐鎮,同萬花接待客卿並不衝突。邪王大人想在萬花待多久,全憑震北先生開心。震北先生是萬花的主人,我們身在萬花,當然聽先生的。”
烈震北溫柔衝她點了點頭,又看了看一旁的了盡。
了盡微微皺眉,卻也真的理虧,遂妥協致歉道:“烈施主說的是,是吾等逾越了。”
烈震北笑容溫和,突然猛地一拍石桌,眾人頓時被他嚇了一跳,“烈某半分開心都沒有!從今日起,萬花穀不歡迎石前輩!客卿中再無此人之名!”
唯有他自己心中知道這番話說出來要有多大的勇氣。
自石之軒的稱呼出口,他已隱約猜到了純陽子可能的身份。
但在當下這個局麵,決不能將此放出來說,反而要極力掩飾過去才好,不然可能會變成正邪兩道一起對付石之軒和純陽子二人的情況。
無論如何,眼下唯有暫時將他們分開,分散各方的注意力,讓這群不請自來的人閉嘴先!
單玉如臉皮登時一抽,了盡憂喜不定,眾人麵麵相覷,紛紛猜測難道萬花這次是要幫白道一把?
石之軒大感這小輩十分有膽量,挑眉道:“哦?石某做了何事,要被萬花除名?”
烈震北卻根本沒理他,而是轉向了蕭昊,變臉比翻書還快,眉目溫良,純善和藹,“道長可否回答某幾個問題?”
蕭昊心有疑惑,但仍然淡然點了點頭。
“這姓石的是否從不喊道長法號,都是以親近昵稱相稱?”
蕭昊被他問得一懵,愣然答道:“……不錯。”
烈震北笑意更深,又問:“道長是否常同他一起暢談風月,把遊紅塵,還被他引為知己?”
蕭昊更摸不著頭腦了,答道:“也不錯。”
烈震北“嗬”了一聲,複問:“道長是否知道他給你看那卷東西的用意?”
那卷東西?
……不死印法?
蕭昊看了飛白一眼,見對方飛快低下了頭。
原來如此。
難怪烈震北會看穿石之軒的身份。
石之軒給他不死印法確實另有盤算,但即便石之軒入了魔,也終究不會害他,隻不過是蕭昊自己不願走那條路而已。他頓了一會兒才答道:“貧道心中有數。”
“那麼姓石的和本門先祖之間的事,道長有數麼?”
蕭昊臉有點繃不住了:“……略知一二。”
“好極了。”烈震北指著石之軒痛罵道:“這姓石的辜負先祖在先,利用道長在後,朝三暮四,陰險可惡,不配做我萬花客卿!”
石之軒聽著好笑,卻也明白了烈震北在想什麼,當即回道:“本座從未做過對不起阿昊之事。”
烈震北聽到他的稱呼就想皺眉,冷哼道:“你沒對不起先祖,那便是承認你利用道長,把他當成替身和爐鼎養大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