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喜歡亂交的人感染了艾滋病的事。很顯然他們在那個混亂的酒吧做的那些混亂的事,沒有采取過任何保護措施。
[糟了!昨天才和裴文接過吻,萬一傳染上了……裴文不也……]
他心裏一慌,什麼也沒說,默默站起來去洗漱。
“別怕,”裴文好像看出了陳洛心裏亂了,摸了摸他的脊背,“就算真的有什麼,還有我呢。”
陳洛低著頭,一臉苦悶地刷著牙。裴文見他心理壓力很大,也不再說什麼,隻是站在他的身邊,等他洗漱。
準備完了,兩個人便出門了。在去疾控中心的路上,裴文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便和自己的上司打了個電話請假。在做項目的當口請假,上司的口吻很客氣,卻能猜到心裏定有幾分不悅。
到了疾控中心,排隊,領號,等待,院裏的氛圍讓陳洛很焦慮,盯著自己的腳尖看著,兩隻拇指互相攪來攪去。裴文為他買來的早餐也沒心情吃。
“肚子抽筋了。”他一臉憂慮地對裴文說。
裴文輕聲安慰著他,和他並排坐著。陳洛低著頭,時不時抬眼瞄一瞄周圍的人。到這裏來的人,和自己有一樣的擔憂……那些人也經曆了和自己一樣苦澀的經曆麼?還是說,是他們自己亂來的結果呢?陳洛默默地想著。
不知為何,隻一眼他便能認出來,他們其中也有自己的同類,和自己一樣喜歡男人的男人。那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異常,衣著和普通人一樣,但是他們卻能在人群中一眼認出對方,知道對方和自己有著同樣的興趣。
“你明明昨天也在擔心我染上病,為什麼還要親我啊……”陳洛小聲地問道。
“不知不覺。”裴文答道。
“什麼不知不覺!”碰到這樣的問話,裴文總是不直接回答他,讓陳洛覺得自己被當做了孩子。
“因為你看上去很害怕。而且接吻不要緊吧。”
那句話把陳洛的話堵了回去。他皺了皺眉頭,複又抬起頭說,“我……哪裏有怕啊……不是在好好地喂貓……”
“我不想再看著喜歡的人受病痛折磨的樣子。自己在旁邊什麼也不能做,感覺差勁透頂。”
陳洛愣愣地看著裴文,“再……?以前也有過嗎?”
裴文點了點頭。
“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是個直男。”
“那你們沒有在一起過?”
“嗯,是好兄弟。”
“生病了……可以問嗎?”陳洛遲疑著問道。他第一次聽裴文說起這樣的事。
“嗯。”說起了曾經的事,裴文臉上的表情很平靜,隻有目光告訴別人,那是一段苦澀的回憶。
“他在我們樂隊最後一場演出的時候,心髒病突發倒在了舞台上。……再也沒有起來過。”
陳洛倒吸了一口氣,回過頭看著裴文,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他的話。
關於樂隊的最後一場演出,裴文好像曾經告訴過他什麼。他使勁地搜索著回憶,突然頓悟。
他想起來,裴文說他的電吉他是在最後一場演出的時候摔壞的。他一直難以想象文雅的裴文會在台上學著別人的樣子砸吉他,現在他似乎明白了,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意識到這些,陳洛的心裏湧起了複雜的感覺。看著裴文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無比地羨慕起那個未曾謀麵的樂隊的男孩,那個直到現在還占據著裴文回憶的人。
“我不會倒下去的!”陳洛想著,不禁挺了挺腰,坐直了身子,很確定地說。那句話說出口,裴文的目光泛起了柔和。
“看見他的時候,和看見你的時候,都給我同樣的感覺。”
“……什麼感覺?”
“活著的感覺。”
陳洛皺了皺眉頭。
“……不懂。”
裴文不介意地笑了笑,剛想開口說些什麼,門裏傳喚了陳洛的名字。陳洛猶豫地回頭看了他一眼,裴文站起了身,朝門口走了過去。
“哪位是患者?”坐在門裏的女醫生稍有些年紀,看上去很親切。
“我……”陳洛走在裴文的後麵,說著就臉紅了。
“那能不能麻煩陪同的那位先在外麵等一等?”醫生客氣地對裴文說道。陳洛為難地看看裴文,裴文摸了摸他的腦袋,“不要緊的,我就等在門外,不走開。”
“嗯……”
裴文見陳洛點頭,便轉身出了門。陳洛悻悻地朝著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坐到了醫生的對麵。
來這裏的人心理上都有相當的壓力。出於對這些的理解,醫生的態度很和藹。她讓陳洛敘述了事情的經過。陳洛開始還覺得難以啟齒,看著醫生耐心的樣子,也漸漸地不再那麼忸怩了。臨了,醫生告訴他,發生在昨晚的事,今天很難做出準確的結果。最好在四十天以後再來一次。
聽了這些,陳洛乖乖地點頭了,等著醫生寫化驗單的時候,支支吾吾地問,“阿姨……我想知道……接吻會不會傳染艾滋病啊?”
陳洛注意到醫生的目光無意地往門口瞥了一眼,好像意識到自己接吻的對象是門外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