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再冷些時候,鳳池不結冰麼?”
“誰知道呢,也許不會吧。”
聽出他話語間冷漠無比,賀蘭明月不會自討沒趣。他沉默著,自絳霄亭往外望去,此時過了正午,日頭逐漸偏西,尚有積雪掛在各類奇花異木的枝頭,看著別有一番風情。他再定睛一看,卻見壽山東南側的攬秀軒有個人影。!!
憑欄而立,離得遠了看不清衣服樣式,隻覺得是個女子,舉手投足頗為奇怪。
正想著要不要告訴高景,對方發覺他微微出神,有些不滿道:“聽孤講話難為你了?成天心不在焉,這會兒看什麼呢?”
“屬下不敢。”賀蘭明月連忙收回目光,思慮片刻後道,“方才……發現攬秀軒的方向,似乎有個人站在那兒。”
高景皺眉道:“有人就有人麼,這地方又不是孤的私園,宮裏那麼多後妃,來個人你就盯著看,豈不是太不講道理了!”
賀蘭百口莫辯,被他揶揄神色一望,又是前言不搭後語:“不是、不是,屬下見那位……姑娘好似神情有異——”
高景奇異地“嗯”了一聲,起身往前走了兩步。他應當是被勾起興趣,直直看向攬秀軒,不一會兒,隻聽得他短促地笑笑,便疾步往壽山下走。賀蘭明月追了上去,仗著高景心情不錯,試探問道:“殿下是識得那位嗎?”
“何止識得,許久不曾見麵了。”高景冷哼一聲,麵上笑容又添幾分促狹。
賀蘭明月一頭霧水,隻得跟著他上前。
離得近了,他才發現那是個十七八歲的女子,看發飾尚未出閣,恐怕並非皇帝的三千佳麗。她留著一個背影,麵朝攬秀軒的圓窗外,朝鳳池起了波瀾的湖水發呆,似乎頗有身份,可身邊卻並沒有伺候的侍女宦官。
高景健步走去,在賀蘭明月的疑惑中,朗聲道:“今日怎麼來這邊坐坐?”
那女子肩膀輕輕一抖,隨後轉過身,曳地裙擺掃過地麵發出一聲悶響,好像碰到了什麼物事。賀蘭明月循聲望去,隻見那女子身側,一個白玉如意七零八落,正委屈地躺在青石板地麵上,碎得快認不出原貌了。
麵上還有淚痕,那女子卻兀自撐著驕傲,道:“本宮愛來便來愛走便走,輪不著你過問!怎麼,高景,領著新歡四處招搖?”
換做旁人,高景恐怕就要發怒了,可他不僅沒有半點慍色,反而笑得頗為討好。
弓身撿起那碎掉的玉如意中最大的一塊,高景摩挲在手,盈盈笑眼看向麵前的女子:“不勞掛心,隻是獨自在水邊垂淚,又摔摔打打,可不是你的風範了——是麼,姐姐?”
第12章 乘月看花上酒船(二)
當朝公主不多,能被高景尊稱一句“姐姐”而不帶封號的人,隻有那位及笄之禮時皇帝送了一整座平城的公主,高樂君。
敬文帝遷都前,平城是北寧樞紐,後來紫微城大建,洛陽隨之繁華,平城卻也沒有全被遺忘在塵埃中。不願隨皇家遷徙的舊貴族們畫地為牢,將自己囚禁在了從前大漠黃沙的昔日輝煌,陰差陽錯地讓平城保有了泛黃的矜持。
而平城最重要的稱號不是舊都,而是黃河的守衛之城,距離雲門關最近的重鎮,向來兵家必爭。道武帝起兵建國與南楚李氏抗衡,便始於此地,至今仍留著高氏先祖的陵寢。
種種原因悉數加在一起,皇帝高沛將此地作為公主封地,此城賜為公主封號,對這女兒的喜愛與寵溺自是不必多言了。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