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明月繃緊了腰際道:“不知道殿下這麼快便回來了,屬下……”
高景打斷他:“這些就免了,晟兒,今日玩得開心麼?”
“和明月哥哥,就開心!”高晟說得斬釘截鐵,生怕大哥不信似的,又指向桌案上那一疊寫好的大字,“哥哥教我寫字!”
高景抿著嘴眼角彎彎:“他自己的字也真是不怎麼樣。”
言罷,他使了個巧勁兒,趁賀蘭明月不備奪過了那支筆,拉了一側餘下的宣紙,筆走龍蛇,行雲流水般寫了個“晟”字。
高晟這下更開心,拿著那張紙獻寶似的跑出門,嚷著要給母後看。見他遠去,高景唇角眼梢的笑意逐漸冷卻了,挨著賀蘭的身軀也離開。
“殿下有心事。”賀蘭明月道,已是篤定的口吻。
“這麼明顯?”高景摸了摸臉頰,將筆放回原處,“說來今日倒是有好幾件事堆在一起,心裏亂了,神情控製不住也是自然。”
賀蘭明月見他口氣輕鬆,料想事情雖多恐怕也與他無關,順口道:“殿下可要透露一二給屬下聽麼?”
高景定定地望了他一會兒,賀蘭給他盯得頭皮發麻,以為自己又說錯話,暗自腹誹不應該是這樣,又想著先行道歉保險,卻聽他笑出聲來。
“賀蘭,你真好逗!”高景拂過他耳畔一縷碎發,“事情麼,如你所料,和孤是沒什麼幹係,但你要聽,也不是不可以,給孤個理由。”
四下無人的搖光閣書房,小軒窗半開,正是飛雪偏作穿庭花,妝點玉樹。
賀蘭明月不知如何想,高景就站在自己麵前,一雙銳利的眼褪盡鋒芒,笑得極為溫和,到真有點和他討價還價的意思。涼風掠過指尖,賀蘭拉了一下高景如寒冰的手,放進袖間,一路揣在了胸口,握緊了他的十根手指。
眼皮微紅,並不因為悲傷、憤怒、委屈中的任何一種,那雙極深的眼窩此刻仿佛盛滿了深情的雪水,盈盈一望盡是說不出的風情。
“屬下替您暖暖手。”賀蘭笑著說道,“暖熱了一邊掌心,殿下便告訴一件事,如何?”
“好不正經。”高景道,卻沒有抽手而出。
他第一次注意到賀蘭五官的深邃,從前知道他相貌與普通人不同,隻道是因為英俊,如今這角度能看清他骨骼似乎也有不同。雙手被賀蘭明月收在懷中,像捧著他一顆火熱的心,高景卻神遊天外地想:“他……既是胡人,不知是哪一支賀蘭氏?”
雪落無聲,高景靜靜捂了會兒,才道:“高昱今日跟著孤來了北殿,一會兒你若見了他,不管他問什麼,都不要回答。”
賀蘭明月一頷首,無聲地把他的手握得更緊。
冰冷的關節也漸漸回溫,高景輕聲道:“這第一件事,徐辛將軍回宮了。她是我朝第一高手,原本父皇將她派往平城,這時回來,想必另有隱情。”
賀蘭不語,隻心中暗想:“莫非是平城出事?或者洛陽有難,要防患未然?”
“第二件就更好笑了。”高景道,“你知曉此前我朝與柔然有十年和平之約,這時眼看已經到了,雙方嚐了停戰的好處,輕易不會繼續爭奪那點土地。隻是柔然可汗心不死,派了使者入洛陽,旨在和親。”
“和親?!”賀蘭明月聲音變了調,“可是……”
高景輕輕點頭:“父皇膝下隻有一個適齡公主,他們覬覦的,恐怕還有皇姐在平城附近的封地,這事父皇尚在斟酌……昨**我見皇姐那模樣,多半已經知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