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段(1 / 3)

然之後又憤慨起來。粗聲粗氣地對賀蘭明月道了聲“你容我想想”,李辭淵轉身就出了小院。

“四叔!”賀蘭明月喊,見他背影一頓,“我替你應下,你不會生氣吧?”

這句直接戳了痛處,李辭淵頭也不回地怒吼:“和你爹一個德行,先斬後奏!他娘的!高家沒一個好東西!”

他罵得暢快,賀蘭明月站在院中,卻不自覺笑了笑。等李辭淵徹底消失在視野中,賀蘭明月重新半跪在滿地木頭碎屑裏,繼續敲打。

院內,那扇與臥房相對的窗自始至終半開著。

幾日後入夜,李辭淵終於同意與高景麵談。人是賀蘭明月帶去的,李卻霜也在,百無聊賴地玩著一把木劍。

李辭淵一見他帶人的方式就皺起眉,高景把賀蘭明月推開。他行動不便,仍謙卑地向李辭淵行了個晚輩禮:“久仰振威將軍。”

李辭淵挑眉道:“這裏哪兒來的將軍?”

高景笑道:“昔年聽聞西軍中四名副將,個個都是文韜武略的全才,今日有緣得見,是晚輩之幸。這些日子承蒙不嫌棄,晚輩才能在此棲身,還未來得及道一聲多謝。”

他姿態放得極低,全然沒有皇家的倨傲架子。再加上臉色蒼白,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模樣也與李辭淵想象中的“沒一個好東西”大相徑庭,既不青麵獠牙,也非珠光寶氣,是個普普通通的病弱青年。

縱然背地裏把高景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李辭淵見他雙腿已廢的慘狀,不由得生出一絲同情,卻還嘴硬道:“少來這些花言巧語,明月就是被你給騙了。”

說者無心,聽著卻有意,高景表情立時有些複雜。

賀蘭明月尷尬地喝了口茶:“四叔,說正事。”

“也行,你說大帥的死因另有蹊蹺?”李辭淵環抱雙臂,鄭重道,“你說,若當真能為他和西軍洗清冤屈,我幫你,在所不辭;可如果隻是利用我的戰友,管你是廢帝還是前太子,統統都殺了以慰故人!”

言語間全是威脅,竟隱有血腥氣,林商不自覺握住了刀。

高景抬手讓他別緊張,將茶杯包在掌心:“司天監一甲子一卜,上回說中柔然北退,這回言明紫微即將隕落。紫微為帝星,而巧合的是,我長兄本應為儲君卻落水夭折,於是父皇徹底信了。”

明月出西山,紫微墮中天。

賀蘭是知道的,也明白這是皇帝與他父親一族之間裂痕的起源。他的出生成了皇帝的心病,一直到最後看那刀穿胸而過才放下。

舊事重提,賀蘭明月嘲諷一笑,還未開口,高景忽然抓住了他的手阻斷話頭:“父皇臨終前,我問過他有沒有後悔,為了預言害死故人之子。他說,所有的故人、親人,與大寧千秋基業相比都輕如鴻毛。”

賀蘭明月喉頭微動,抓著自己的那隻手骨節繃得發白,李辭淵輕哼一聲,高景望向他,神色依然很平靜:“但事情就那麼剛好地有了轉機。”

“我登基後不久,有個自稱司天監司命的老道前來皇城覲見。關於司天監眾人,父皇沒有留給我任何線索,我與朝中一樣認為他得了那個不祥預言後就殺人滅口了。”高景心口微微起伏,“那道人帶來的正是當年星盤的刻本,給了我之後他便離開。不多時,我再聽他消息,死了。”

“星盤有異?”

片刻緘默,高景朝林商使了個眼色。對方自腰後摸出從入門開始就帶著的一個圓筒,打開後,裏頭出來的正是半舊卷軸。

經年舊紙泛著時光荏苒的微黃,林商小心鋪開,上頭的複雜天相呈現在眾人麵前。星盤少有人懂,賀蘭明月正當迷惑,高景看透他神色,握著他的手往下方一點。那卷軸隨著這動作嘩盡數鋪開,展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