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段(2 / 3)

鐵弓被新換了弦,賀蘭試了試,道一聲好。滿是白羽的箭囊掛在馬鞍旁,他背負鐵弓腰間佩劍,點了二十護衛從山穀邊一條小道出去赴會。

唐非衣望向他背影,隻覺這人哪怕做天大的事都不會輸。

平城中,她每日為高景施針,對他們二人關係聽得了一些。期初唐非衣震驚過,但她受萬裏霞影響頗深,覺得世間情愛二字看似複雜,其實最單純不過,若是真心相對換來的必然是真心。

可能從前他們之間發生過不好的事,唐非衣卻知道賀蘭明月是相當磊落的人。他說過去就過去,說要報仇便報仇,從不惺惺作態。

所以賀蘭以真心對高景,如果對方無意,又豈會一而再地留他?

能安然放下沉重過去,那就是好的。

“先準備隨時拔營!”唐非衣下令,隨後策馬巡邏。

二十裏外,大河波浪翻湧。

盛夏,將至一年中的漲水時節,山河關更到了易守難攻的時刻。賀蘭明月本以為依照臨海軍的作風,至少要等有八成把握才可渡河,他方出山坳,便見眼前河岸邊黑壓壓的一片,玄色大旗與帥旗並列,上飾以一隻赫赫威風的黑鷹。

李辭淵曾說,鮮卑部族都有屬於自己的圖騰,在東北稱霸一方的宇文氏以黑鷹為徽。見臨海軍陣勢居然現在就渡河,已經開始整軍了。

不遠處,山河關城樓上戒備森嚴。

竟是直接便要攻城嗎?

賀蘭明月眉頭微蹙,心道這宇文華的路數比自己所想還要凶猛。他打馬前去,迎頭被盾兵攔住,放聲道:“隴西賀蘭,應你們少帥之約來了!”

士兵見他身後數人有些疑惑,但聽了姓名不敢怠慢連忙放行。

臨海軍如分海般整齊地讓開一條路,其軍隊整肅,軍紀嚴明,所有人各司其職盡力準備攻城事宜。賀蘭明月往前行,途徑有人搬運大石塊,有人修葺檢查最後方的投石車,有人抬出雲梯……

城樓上所見更加清晰,若齊州軍督沒見過世麵恐怕現在就要被嚇破膽。

正思忖,眼前豁然開闊,一個青年被簇擁著身披銀甲站在不遠處。

二十四五,和賀蘭明月相仿的年歲,相仿的出身,此刻一個馬上一個馬下地相對而望,卻是截然不同的氣質。那青年生了一雙風流桃花眼,銀甲含光,眼窩中的疲倦神色並不能讓他狼狽,而帶笑的唇角更使得這人看上去像走錯了地方,惟獨握劍的姿勢暴露了他並不真的是個花拳繡腿的空架子。

青年向他行平輩之禮:“久仰,我就是宇文華。”

賀蘭明月沒來由地眼角一跳。

他下馬後注視宇文華,不自在地拉了把鐵弓取來橫在手裏握著。

賀蘭明月生平就不太會跟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打交道,從前不需要他話事,後來輪到他說了算時又不太遇得到這種人。

做足了心理準備隻是虛擬,比不上當真對陣。

他來時想得好好的,如果宇文華脾氣臭處不來,他就懶得給好臉色。但眼下人家彬彬有禮,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好在宇文華不知他是什麼樣的人,半晌不聞賀蘭明月應答,隻當他生性冷淡,尷尬地在鼻子下一抹:“嗯……那啥,在洛陽的時候總聽他提到你。”

“他”,提到我。

賀蘭明月硬邦邦地想:哦。

他沒理會宇文華的套近乎,開門見山道:“閑話少提,不曾料到你們來得如此快,還以為要駐紮幾天才等來隊伍——何時攻城?”

“便在這數日之間。”宇文華沒聽懂賀蘭明月言語間譏諷他們先前行軍太慢,憑空要給賀蘭比劃,“我軍不是沿運河直下,途中遇見了泰州一小撮流竄作亂的土匪,順手滅了,這才來晚。至於攻城……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