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來者身份。
他即刻站直了:“是……是,我幫您通報。”
再等了些許時刻,在大理寺內值夜的寺丞郭蒙迎了出來,他略一欠身對來者道:“陛下的旨意送達後,卑臣在此等候多時了。”
“郭大人不必多禮。”黑色兜帽揭下,露出一張英俊的容顏,賀蘭明月朝他微微頷首,“麻煩您引我前去。”
郭蒙連聲答應,可目光卻掃過了賀蘭明月腰間的佩劍。
他察覺到這目光後笑了笑,解下那把飾有明珠的長劍遞過去:“若不放心,此劍寄存在大理寺外也可以。”
賀蘭明月說得客客氣氣,郭蒙卻連道不敢:“您奉命來此,又要去探望那位大人,想來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就算真有什麼意外……也確實輪不到卑臣多話。寄存就不必,賀蘭大人,請隨我來。”
言罷,他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賀蘭明月一笑:“那便多謝郭大人了。”
刑部獄所在政變後堪稱人滿為患,但大理寺還好。因為靠近皇城,此處關押最重要的便是昔日的短命皇帝高泓。還未褫奪皇家身份,他仍是豫王。
郭蒙將賀蘭明月帶至高泓的牢房門前便告辭了,此處倚牆而建,當中石穿鋪滿稻草,在夏日餘溫未去的天氣中不算難捱。床頭一點油燈,牆壁上則是手臂粗的鐵鏈,一直拷住了高泓的雙腳。
他身著樸素灰衣,坐沒坐相地靠著牆,聽見來人的動靜,半死不活抬頭看了眼。見是他,高泓先皺著眉,隨後又笑了:“我猜到你會來。”
賀蘭明月隔著獄門鐵柱的縫隙,看他的目光居然有點高高在上,語氣也波瀾不驚:“明日便是大朝會,奉陛下之命來看著你,省得你在這關頭死了。”
高泓嘲諷道:“高景以為還會有人暗度陳倉嗎?”
賀蘭明月不答他這問題,仔細打量著牢房上邊的封頂:“我也很奇怪,當時宇文來報你差點在獄中自縊,可大理寺哪兒來的地方讓你投繯?今日一看,這上麵光光禿禿的,若真能在此地三尺白綾地了斷,王爺也是好本事。”
高泓怒目而視,並不答話。
賀蘭明月卻不在意,隻道:“送來白綾那人是你府中門客,此前房淮打聽朱雀衛巡營路線他功不可沒,現在人也已伏法。說來我是見過的,他跟你再怎麼也有十來年了,何苦又一直說沒人忠於你呢?”
高泓輕哼一聲,不予評論。
賀蘭明月又道:“這間牢房熟悉麼?”
此言一出,高泓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麼,猛地站起身撲向賀蘭明月。
可惜他受困於腳鐐,差點狼狽地摔倒,雙手握住鐵欄,目眥欲裂:“你就為了羞辱我來麼?我早該知道你恨我,說什麼大義、道德,要給百姓交代——你還是恨我!”
“聽你的意思,王爺,我好像不該恨你?”
高泓低吼:“若非我救你,你早就死了!賀蘭明月你記住,無論如何是我救的你!”
本該如雷貫耳的一句話聽來卻十分輕飄飄,賀蘭眉頭輕蹙,道:“王爺,你是急得口不擇言了嗎?還期待我對你道一聲多謝?”
“你在高景麵前說得上話,隻要你幫我這次……”
“王爺,”賀蘭明月平靜地打斷他,“那日在太極殿前,我見你真心想死,救你一命,因為還有話要問。現在該問的都問過,關了這麼些日子想必無趣極了,明日大朝會一開……你猜你是會被腰斬,淩遲,還是充邊、流放?”
高泓動作一頓,仿佛希望突然全部斷裂,鬢邊的花白頭發垂下來遮住了神情。
賀蘭明月繼續道:“我向高景請了一道詔命,他不會立刻殺你的。”聽他笑了笑,賀蘭又道,“可你留在世上也隻會被發配到南疆去,從此再沒翻身的機會……豫王爺有問鼎天下的野心,屆時真的會甘願在瘴氣林子裏了卻殘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