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今來,斷沒有為了討好婆家侄媳婦而折騰娘家伯母的事兒。
而楚晴不一樣,四嬸嬸過世多年,楚晴又隻是個堂妹,她身為堂姐支使堂妹做點事情並沒什麽大不了的。
何況,來之前,相公莊正明說過,她找的那封信很可能就藏在四嬸嬸的嫁妝中,與旁人沒半點關係。
楚曉黯然地嘆口氣,要不是莊正明逼得緊,她是真不想回娘家來。就是回,也不能在今天。
大清早在寧安院受了冷遇,連門都沒讓進,接著在二房院聽文氏絮絮叨叨地抱怨這個,抱怨那個。
抱怨明氏小氣吝嗇,抱怨老夫人不給自己撐腰,抱怨相公沒本事,還有閨女不給自個兒長臉爭氣。
楚曉聽得厭煩之極,差點就動了怒。
還是文氏見她臉色不好才停住嘴,讓廚房送了可口的飯食來。
吃過飯,她又去寧安院,無論如何哄好老夫人是正經。雖說自個娘親掌著中饋,但整個府邸還是國公爺跟老夫人說了算。
她還得依仗老夫人來撐腰。
老夫人仍是托病不想見,可楚曉不能連門沒進就走。
被娘家冷遇的人,到了婆家也會被看輕。
所以,轉身要走的時候,她一把捂住肚子嚷“疼”。
翡翠跟珍珠嚇白了臉,急忙把她扶進去坐下,又要請太醫來。
楚曉忙讓素雲攔住她們,說不妨事,隻是一時走得急嘴裏進了風,喝點熱茶就好。
這樣,一直在寧安院耽擱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至於老夫人見沒見自己,有賈嬤嬤鎮著,別人還敢亂說什麽話不成?
總歸在外人眼裏,她是被老夫人留了小半個時辰。
***
送了楚曉出去,楚晴讓老蒼頭夫妻關上大門,進到廳堂,讓杏娘拿來紙筆,肅然道:“正好翻騰出來了,就把娘親的嫁妝理一理,原先這本你收著,另外抄一本放到我那邊。”
便從布匹開始錄,用掉的六匹,有三匹是裁了給楚晴做小衣,兩匹給楚澍做了直綴,剩下一匹是給老夫人做了長襖。
楚晴突然覺得眼眶發熱,有水樣的東西控製不住似的往外溢。
娘親嫁到楚家隻三年,自個兒一身新衣都沒添置,倒是用了三匹布給自己。娘親去世,自己不過才滿周歲,哪裏就用得了這些上好的布料?
吸吸鼻子,吩咐丫鬟們將布匹仍堆到庫房裏,接著錄衣裳。
娘親衣衫也不多,春夏秋冬加起來也不過五六十件,有兩件明顯是穿得久了,手臂處都磨到起了毛,仍是不舍得扔,整整齊齊地疊放著。
杏娘看著這些衣物,腦子倒是活泛了些,“這是姑娘及笄那天穿的,太太特地到真彩樓讓人裁的時興樣子,姑娘平常不舍得穿,留著出門,可惜隻穿過兩次就瘦了。”
“這是下定之後裁的,姑娘聽說讀書人不喜歡穿得花哨,特地選了匹天水碧的料子,也沒繡月季牡丹,隻繡了玉簪花……其實姑娘穿水紅色最好看。”
女為悅己者容,原來娘親是喜歡父親的。
楚晴淚眼朦朧,卻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免得花了紙上的墨。
文老夫人連著三天沒讓眾人去請安,楚晴也連著三天窩在四房院忙乎,終於把娘親趙氏的嫁妝單子整理好,庫房裏的東西也翻了個遍,卻始終沒有找到任何令人懷疑的紙張。
楚晴納罕不已,娘親手裏究竟有沒有楚曉想要的東西?
如果真的重要,怎麽也應該交代給杏娘,或者留下隻言片語也好。
楚晴對著嫁妝單子費心思量,卻不知已經有人打起她親事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