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段(1 / 2)

“歐陽公子、白公子,您二位裏邊請。”從掌櫃慇勤的招呼聲中,在座眾人有泰半已明白了這兩個人的身份。在揚州,除了近期慘遭滅門的秦家之外,當數歐陽府和白宅最有勢力。這兩家不僅財勢雄厚,而且那白家的二公子“馭雷劍”白淩雲及歐陽家的大少爺“清風刀”歐陽立更是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今日一見,果然氣度非凡,光看那副得二五八萬的樣子,就已少有人及。同為世家子弟,相形之下,倒是秦心逸給人的感覺更好一些。臨窗而坐的女子很快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卻在轉首之際無意間跟左側那看似鄉下漢子的人打了個照麵,頓時捕捉到了對方眸內那一閃即逝、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輕鄙之色--嘿嘿,看樣子,他對這兩位大少爺也滿不屑的嘛。有意思,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歐陽公子、白公子,您二位的雅間已經準備好了。您看……”

“嗯。”白淩雲傲慢地點了點頭,正待舉足,卻在瞧見一位冰肌玉骨、青絲飛揚的藍衣女子後立刻停下了腳步。“不用了。”

“不錯,不錯。”歐陽立望著眼前活色生香、楚楚動人的大美人頻頻道,“掌櫃的,少爺們今天就在這兒用餐。”

“可、可是……”掌櫃的左右瞧了瞧,麵露難色,“二位公子,這兒已經客滿……”

“少囉嗦!”白淩雲不耐地道,“咱們隻需搭個便桌就行。”

“便、便桌……”六月飄雪、天降紅雨--一時之間,掌櫃的腦袋變成了漿糊。這兩個一向喜好擺譜、非雅座不可的大少爺難不成在一夜之間轉了性?

丟下暈頭轉向、錯愕不已的掌櫃,兩位大少爺逕自衝著自己相中的目標--那位單手托腮、臨窗而坐的大美女--走去。

“請問姑娘可是單身一人?”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白二公子麵對美人倒是謙恭有禮。

美女盈盈而立:“不是。”

“哦?”歐陽立的眼珠四下溜了溜,“莫非姑娘是在此等人?”

“非也。”

“這也不是?”白淩雲奇道,“難道姑娘是與他人結伴同來?”

“正是。”

“啊?”歐陽立、白淩雲異口同聲--如果這位美人的朋友也是一位大美女的話……

“不知姑娘的同伴何在?”白淩雲斯文地拂了拂衣袖,一派瀟灑地道。

“能不能請姑娘代為引見?”歐陽立挺胸抱拳,更顯出其英姿颯爽,如玉樹臨風。

“當然可以。”美女轉首指著左邊桌上一個正自低頭舉箸大啖的男人,輕顰淺笑。“這位便是拙夫。”

??!!

這、這算什麼?!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看那個鄉巴佬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一邊吃鼻子裏還一邊發出“咕嚕嚕”的怪聲,活像八百年沒吃過東西似的--歐陽大少、白二公子望著土氣漢子的四隻眼睛均是白多黑少。

喝完了最後的一口湯,男人不雅地打了個飽嗝,滿足地拍了拍肚子,方才抬起頭來,自我介紹道:“二位有禮。敝人陳仲大,在鄉下有幾百畝地,聽說揚州是個好地方,所以特地帶老婆出來開開眼界。”說到這裏,他才仿佛想起了什麼,衝著女子站立的方向隨手一揮,“這就是內人李阿花。”

李阿花--好俗氣的名字。不僅二位大少爺聽得皺起了眉,就連美女本人也略有不滿。

“本來我們是應該同桌用餐的,”李阿花苦笑,“但是,”她羞紅了臉,螓首輕垂,漫天紅霞緩緩襲上微微露出的白皙後頸--直把二位少爺的眼珠子看得差點掉了出來。“二位公子也瞧見了,他吃飯時的樣子……”她聲若蚊蚋,實在已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歐陽立、白淩雲對視一眼,深表同情。唉,這麼標致秀麗、溫柔可人的女子竟然所遇非人,不幸嫁給了一個鄉下土財主,當真是命運的捉弄,資源的浪費!所以,將鮮花從泥潭中拯救出來,讓她重新綻放出嬌豔的花朵--此等重責大任,自然就落在了揚州的二位俠少身上。像這種救人急難、雪中送炭、錦上添花的美事,歐陽大少和白二公子從來是義不容辭、當仁不讓的。然而,當二位少俠義憤填膺、熱血沸騰地轉頭望去--

美麗文靜、纖弱嬌柔的女子正柔情萬千地依偎在自己的丈夫身邊,滿眸愛意、一臉幸福。二位本欲英雄救美的少年俠士頓時喪失了立場,自然也沒有了仗義出手的借口,氣勢一落千丈,隻能眼巴巴地瞅著人家夫妻二人手牽著手,甜甜蜜蜜、親親熱熱地揚長而去。

街頭巷尾,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在揚州熱鬧的集市上並肩走著一對顯得不太相襯的奇特的夫婦。典型的鄉下暴發戶模樣的男子雖然穿戴闊氣,兀自脫不了一身的鄉土氣息;他身邊的女子卻長得文文弱弱、秀麗動人,一看便知是個溫柔體貼、柔順乖巧的大家閨秀--這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令人有種說不出的古怪之意。不過,瞧他們的感情倒是十分融洽,男子的右手和女子的左手一直緊緊地交纏著,自始至終不曾分開過。這兩人從街頭繞到巷尾,左拐右彎、七折八轉,最後終於在一個四顧無人的僻靜之處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