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年多,病情才逐漸有了好轉。

熟知這一段過去的康南卻知道,即使筱臣的病好了,經過那麼多年,那深藏於他心底的傷痛與內疚卻絲毫未減,隻是變得更深沉,更根深柢固了。

那之後,每年的四月十四就成了筱父的忌日,筱家也沒有再為筱臣辦過慶生會了。但是康南卻依然堅持要在這天對筱臣說聲『生日快樂』,這份執念至今已持續了十六年了。

康南對自己的用心筱臣不會不知道,但他寧願不知道,就像他寧願四月十四這一天不是自己的生日一樣。

「聽你的經紀人說這次的攝影很重要。」筱臣突然開口說:「你這樣中途開溜太不負責任了吧?現在要我留你住一晚也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坐明天最早的一班飛機趕回去,知道嗎?」

「臣,如果那樣,那我回來就沒有意義了。」康南抗議道。

康南從以前起就對自己這個青梅竹馬那種近乎於無情的冷漠感到不滿,他當然也知道筱臣說的都是『道理』,但恰恰正是因為他說的這些『道理』才更讓人體會到他的無情。

「因為要為我慶生這種小事而害你的公司蒙受損失,這就是你要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

「那你就回去給我好好的工作啊。」筱臣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康南,「光給我一個人添麻煩就算了,你的經紀人小姐可是已經急哭了,那麼堅強的一個人,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也不至於那樣吧?現在整個的攝影工作都因你而停頓,稍微想想你就應該知道怎麼辦了吧?」

「工作很重要,可是臣的生日也很重要。」康南聳了聳肩說:「我是再三想過之後才回來的,與其讓我在那邊坐立難安還不如讓我跑一趟。」

「你……你這是在為你的任性找借口。」

「什麼都好,反正我已經回來了。」康南笑看著筱臣,這個向來麵無表情的人眼裏正掠過一絲氣惱。「……好吧。我會照你的安排,明天一早就趕回去,那樣一來你就沒意見了吧?」康南說,心想還是先退一步再說吧。

「不要說得像你在遷就我一樣,你是在打擾我。」筱臣生氣地說完,一腳踹開康南,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

筱臣現在住的這間公寓算是公司的宿舍,筱臣在這裏已經住了三年多,剛開始他對這種高層住宅一點好感都沒有,房子麵積小就不屑說了,樓道也不寬敞,還是一梯多戶的設計。但是經過三年,筱臣終於也發現到住這種公寓的幾個好處了。

首先是大廈的隔音效果很好,住在這裏很少聽得見有人吵架或孩子的喧嘩聲,可以完全不受幹擾;其次是這裏的保安係統很出色,除非是這裏的住戶或擁有房屋鑰匙的人,否則所有外來者一律都要經過識別才能進入。也因為這樣,筱臣才能一次又一次的避開康南那些支持者的騷擾。

筱臣出來時已改穿了休閑服。穿著西裝的筱臣讓人感覺還算健壯,但換回家居服後,卻意外顯得很纖瘦。濃密的黑發還濕濕的,他一邊甩著頭,一邊往客廳裏走。

「臣,要把頭發擦幹喔。」康南在開放式的廚房裏衝著他喊:「還有,要穿上鞋子。」

基本上康南和筱臣都是那種工作上認真,生活上隨便的類型,但是康南可以容許自己如此卻不能讓筱臣也如此。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筱臣不領情地回了一句,不過還是聽話地穿上了鞋子拿起了毛巾。「你在我的廚房裏幹什麼?」

「過來看看就知道了嘛。」康南笑著。「有你最喜歡吃的東西喔。」

筱臣繞過沙發走進廚房,發現康南正從微波爐裏拿出一個金黃色的番瓜派。筱臣的臉上現出驚訝的神情,但很快便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是我媽讓你拿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