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張又窄又破的床上閉目養神。此番他倒是沒有被關進老鼠臭蟲遍地的地牢,而是被囚在一間朝西的鬥室之中。
這間屋子很小,小到隻夠擺下一張床,這間屋子也很暗,白天就靠著一扇小小的氣窗照明,到了晚上也不點燈,任憑住在裏麵的人和黑暗融為一體。不知本朝哪位賢者說過,黑暗讓人沉思,逼仄讓人反思,宗人府這間地牢的存在,便是應了這兩句話,住在裏麵的犯人,白天反思,夜晚沉思,真是能好好自查一番,爭取早日交待,老實做人。
衛負雪住在其中,倒也和一位哲人一般,任憑環境困苦,卻依舊優哉遊哉,切實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大殿下,吃飯了。”鐵門呼啦啦的響起,一位獄卒打扮的內侍,端著個陶碗,單手穿過鐵門的間隙,往裏麵遞飯。
衛負雪睜開眼,那些銳利和鋒芒一瞬傾瀉而出。他直起身,走到鐵門前,盤腿坐下,端起那碗陪著零星素菜的糙米飯。
“殿下”,內侍不但沒走,反而壓低聲音:“花公公讓我轉告,杜貴妃那邊答應了,已經開始準備。”
衛負雪不疾不徐的吃著飯,並未接話。
內侍又道:“陶大人那邊也在想辦法,已經查到了許尚書頭上。”
聽到陶大人三字,衛負雪終於表情一動。
內侍借著窗外照進來的光,看到不苟言笑的大皇子,好像笑了,正在疑惑見,又聽見大皇子歎口氣道:“讓他擔心了,老三可真該死。”
內侍聞言一抖,趕忙低頭,不敢再看衛負雪一眼。
默默地等衛負雪吃完,他拾掇好碗筷,正要退下,大皇子又道:“陶先生每日都做了什麼,事無大小,以後都告訴我。”
內侍應諾,端著碗退下了。
衛負雪轉身站到小小的氣窗下,拿出從陶九思那裏要來的玉佩,對著陽光,細細的看著。
昨天在玉佩中間,他無意間發現一個小小徽記,頗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見過。
衛負雪正在冥思苦想,他的好老師,吏部郎中陶九思,也坐在桂嬤嬤的小院中眉頭緊蹙。
陶九思:“你是說,許尚書那邊一切正常?”
花雲台點點頭:“我從他回家一直盯到他休息,沒發現什麼問題。他家我也探查了一番,許尚書的大女兒、二女兒都已出嫁,家中隻有他和夫人,還有一個不過十歲的小兒子,並沒養什麼會寫字的門客。”
祝舜理今天也跟了過來,聽了花雲台所說,奇道:“仿人筆記陷害皇子,這種被人發現會掉腦袋的事,一般不是自己動手便是找親信,許尚書沒讀過什麼書,家裏也沒有門客,這真是奇怪。難道是在坊間找了什麼高手?”
陶九思皺眉:“也有可能,這不過這樣一來,找到仿寫之人,如同大海撈針。”
祝舜理也歎氣道:“就算找到仿寫之人,也未必有證據,許尚書八成仿盯著銷毀了。”
陶九思沉吟不語,不甘心此事就此陷入死胡同。
花雲台忽道:“我們何不試他一試?”
陶九思聞弦歌知雅意,登時明白了花雲台所說,也道:“花公公這主意不錯!我也可以仿寫段水明的字跡,咱們偷偷地將它放到許意的書桌之上,看看他有什麼反應。如果當真是他所作,絕對會露出馬腳。”
祝舜理也點點頭,順便讚道:“花公公,沒想到你文武雙全,不但武藝高強,還如此有謀略。”
花雲台幹笑兩聲,沒有接話,隻有他知道,這主意其實是衛負雪出的。
陶九思心裏著急,定下此計後,便讓花雲台連夜將段水明的奏折偷出來書本,他不眠不休一夜,開始蘸墨揮毫,認真臨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