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動的茶杯濺出幾滴茶水,在陶九思的衣袍上留下兩個印子。陶九思盯著那印子,漠然道:“大殿下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衛負雪將胳膊撐在陶九思椅子兩邊的把手上,強壓怒氣道:“為什麼突然要成親?”

陶九思被衛負雪逼得無處可去,隻得盡量往椅背上靠,他不自然的別過頭,故作輕鬆道:“大殿下原來是問這事,不如你先坐回去,我再告訴你?”

衛負雪冷笑一聲,伸出一隻手,強行掰過陶九思的臉:“陶九思,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這麼長時間你不關心我的死活,就是在忙著成親?”

陶九思的下頜上很快就多了幾個印子,衛負雪也不收手,反而越捏越緊。陶九思忍著痛,仔細想了想衛負雪的話,有氣無力道:“殿下,你如此聰明果斷,心思又恨絕,我看以後不需要我跟著了。”

衛負雪瞪著他:“所以你就去成親?”

陶九思嚐試掙脫鉗製,然而他三腳貓的功夫,在一流高手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陶九思無奈道:“那倒不是,陸小姐體弱多病,希望我早點娶她過門而已。”

衛負雪的怒火因為這個答案,似乎平息了少許,看來不是他對未婚妻愛的死去活來,隻是形勢所迫而已。

他鬆開手,站直身子,低頭端詳著陶九思,“你怎麼誰都管?她的死活與你何幹!陶九思,你是不是聖賢書讀傻了!”

陶九思不語。

衛負雪忽道:“跟我去就藩!”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陶九思搖搖頭:“從前我就說過,暫時不會去。現在我明白了大殿下的能力,這個答案就改成…我永遠不會去吧。”

衛負雪抿著嘴,臉色已如深冬般寒冷,他拍拍劍,冷笑道:“不去?你信不信我現在殺你全家,再去殺了你那個未婚妻?”

陶九思心頭大震,他抬起頭來,一瞬不瞬的盯著衛負雪,想從這雙眼睛裏,辨別出此話的真假。

可怕的是,陶九思從衛負雪的眼神中看到了認真,看到了言出必行,不由就開始戰栗,他想到上輩子衛負雪對待蘇清夢的殘酷,對待衛容與的絕情。

這輩子他一心一意想要讓他走上正道,可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陶九思平靜了很久,深吸一口氣,端坐起身體,決絕道:“大殿下,濫殺無辜是為不仁,目無尊長是為無禮。陶某教殿下兩載,本以為你定有些進步,萬萬沒想到還是這般狂悖,這般殘忍。陶某雖然微末,但也不想與不仁之徒相處,大殿下請走吧。”

衛負雪喉頭泛上幾絲腥甜之氣,勉強將其壓下,可依舊怒不可遏,他拔出寶劍對著陶九思:“陶九思!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寒光一閃,寶劍正指著陶九思眉心。可陶九思沒有任何的膽怯,隻有晴空一樣的平靜。

反正已經被逼死一回,再來一回又能如何?

衛負雪瞧見陶九思冷漠的樣子,又悲且憤,他好不容易長出來一顆心,卻不小心交到了別人手裏,這人不多加愛護,反而不以為意,任它流血流淚。

陶九思轉過頭,對上衛負雪的眸子,鎮定道:“大殿下,你動手吧,隻是念在師徒一場,不要牽連我的家人。”

衛負雪看著陶九思,突然垂下手,不甘心的俯過身,狠狠的咬住陶九思的肩膀。

陶九思吃痛,輕叫一聲。衛負雪充耳不聞,咬的更狠。他恨他不懂自己的恨,自己的怨,自己的痛,自己的愛。

陶九思不斷掙紮,想把衛負雪推開。衛負雪紋絲不動直到點點猩紅滲透陶九思的衣裳,他才猛然驚醒,鬆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