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槐哥兒還這麼小!”簡行遠聽了妻子簡吳氏的話,不禁又好笑又好氣。
——之前那些人還隻是盯著令哥兒, 現在竟然連槐哥兒也不放過了……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想的, 真是為了扯上關係就無所不用其極。
簡吳氏幫他挽了袖子, 讓丈夫可以淨手, 見他露出這般神色, 內心十分理解:“可不是嗎,我看了嫂子的來信, 本想立刻回絕了去, 後來想想, 還是等你回來再說。”
“我看你嫂子的語氣, 似乎也是情非得已,怕是旁人問到她跟前, 因是姻親推脫不得,所以才跟你提上一提罷了, ”簡行遠接過簡吳氏手中的信, 一目十行地看過去, 起初皺著眉,看完了就輕鬆了些:“咱們好生寫封回信, 不管怎麼樣, 不要傷了和氣。”
吳家跟簡家從上一輩就相交甚密, 雖然吳家後來因故遷回老家, 不再留在京中, 但年節往來不曾斷過聯係, 兩府結為親家後關係就更加親密了。
當年簡家長孫得了失魂之症,又被人傳說是克父母的命,於是有些好事之徒就勸簡行遠快些離了簡宅,免得妻兒被侄子拖累。但簡行遠心疼老父和侄子,不願因這無憑無據的流言離他們而去,簡吳氏默默支持丈夫的決定,並未被流言所惑。
吳家家風正,同樣未因那些流言蜚語就對親家抱怨過什麼,反而一貫支持女婿和女兒善待失去父母的侄子,這份難得的情誼一直被簡遵友和簡行遠記在心裏。
看出了簡吳氏的大嫂在信中表達的態度,簡行遠放下心來的同時,也愈加無奈。
——起初還隻是在綏錦城裏,沒想到愈演愈烈,連遠在他郡的吳家都已不能幸免……雖然跟自己說一切都沒有變,但到底還是不一樣了……
這段時間的簡家遇到的麻煩,還得從新皇登基時說起。
早些時候少帝病重退位,煜親王榮登大寶,祭天之時封了一位男後,正是他們家的曉年。
簡遵友和簡行遠夫婦比普通人要提前知道這件事,但前後也就是月餘的時間,等陛下詔告天下的時候,他們其實都還沒有緩過勁來。
一起在綏錦的日子,平靜而美好,雖然他們早相信二人是真的情投意合,但簡家人聽聞煜親王的決定後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畢竟誰也沒有想到,當初不曾信誓旦旦發下什麼毒誓的煜親王,竟然可以做到這等地步。
從簡遵友到簡行遠和簡吳氏,再到簡曉令,一家人又欣慰又擔憂,還帶著點前路未卜的迷茫,總之五味雜陳,不可言說。簡行遠為此甚至連延年堂都暫不去了,安靜留在家裏研究海物。
他偶爾也和父親簡老爺子一起坐在書房裏,明明彼此心裏有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隻能相顧無言。
曉年和劉煜走到今天,委實不容易,如今陛下昭告天下,曉年不僅有錦陽王的封號,更是有與劉煜並肩執手的權利。
這種權利唯有聖上可給,劉煜為此必然付出過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他們欣慰和為年哥兒感到高興的同時,也明白即便在煜親王的封地,過去那種日子,也將離他們遠去。
因為簡家不再是綏錦的一個普通的醫藥世家,而變成了後族外戚。
這首當其衝受到影響的,自然是對外給人看病、治病的延年堂。
自陛下封後的消息傳到綏錦,普通老百姓對錦陽王的好奇心全部化作到延年堂看病的高昂熱情。
這時候冀州的老百姓看病,由於車馬工具和病情輕重緩急的諸多原因,通常不會舍近求遠,而且一些明顯的小毛病自己能挺過去,也就挺過去了。
但現在全城的病人,不論大病小病都蜂擁往延年堂跑,甚至還有人明明沒什麼毛病,非要裝個頭疼腦熱,就為了見識見識錦陽王的延年堂。
雖然這一年延年堂又入了些大夫坐館,但即便全員都上,輪番值守,也還是應付不來。
才堅持了半月,延年堂的老大夫就有些受不住,年輕些的大夫也漸漸感到力不從心。
而且延年堂有雪嶺藥局這樣再堅強不過的後盾,也抵不住這麼大的消耗,他們的藥房庫存眼見地刷刷地減少。藥房的掌櫃找來簡行遠,稱按照這個消耗速度,延年堂的藥房隻能撐上八、九天,但等下一批藥材從北境運來,卻至少要半個月。
簡行遠擔心的是,無大病的人都過來瞧熱鬧,付著診金跑延年堂“一日遊”,卻讓真正有病症需要求醫的病患一直排在隊中,很容易耽誤了病情。
後來還是曉年想了個辦法,讓延年堂在外立了個告示,列舉了些重症或者急症,凡是有病人符合那告示上的任何一條,就可申請直接進入專治大夫的診室,名曰“急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