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吳氏性情溫婉,而且家風甚嚴,對於家翁此舉的用意心知肚明,心存感激的同時也有愧意。
原本想著這孩子為這個家冒這麼大的險,心裏可能會有怨言,但簡吳氏見曉年這次回來,與他們如往昔般親熱,而且還一直安慰他們,說煜王府如何款待他,真是懂事得讓人心疼。
相比之下,她的曉令光長了個頭,還是一團孩子氣,讓人發愁。
這邊簡曉年還不知道嬸嬸對自己的“誤解”有多深。
直到他反複強調自己沒受苦、但長輩們和曉令還是用“你不用安慰我們了我們都知道你受苦了”的憐惜表情看著他,簡曉年才無奈地放棄做解釋,隻好好享受跟家人待在一起的時光。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簡曉年的腦海裏偶爾會閃過一些畫麵。
有時候是小虎崽抱在一起打打鬧鬧的場景,有時候是某人安靜地躺在躺椅上的模樣……
祖父和叔父關懷的問話或者曉令的插科打諢都會打斷這些畫麵,讓簡曉年無暇去思考為何在自己的記憶裏,明明有彼此相伴的小虎崽,還有那個權傾朝野的男人,看上去會是那麼的寂寥……好像孤單了很久,始終無人靠近他們。
夜裏不用為給劉煜治療而忙前忙後準備東西,也不用陪著兩個小家夥玩耍、看它們一邊睡覺一邊做夢時動動小爪子,簡曉年睡在自己曾躺過十年的床榻上,竟然有些失眠了。
輾轉反側好一陣兒,依舊睡不著的他幹脆坐起身來,批了件外衫就走到博古架那裏,點著燭台找東西。
——他答應要給乖乖和崽崽帶好多銅球回去,不可以食言……
翻箱倒櫃把所有能找到的熏香銅球都給找了出來,簡曉年欲哭無淚地看著地上擺得大大小小的木盒子,忍不住扶額。
他還要在家裏住上兩天,這時候就把東西找出來攤著一地做什麼!
不過這麼“折騰”了一番,他終於感到有些困意。
用盆裏的水淨了淨手,簡曉年也不打算再收拾什麼,徑直上了床,很快就進入了夢想。
……
在家裏過生辰,長壽麵自然是少不了的。
跟昨日在煜王府裏吃的長壽麵不同,奶娘給他做的是潑了點辣油的素麵,正是簡曉年熟悉的口味。
不能跟祖父討論煜親王的病情,但卻可以請教一下醫理。
因為多年參加義診的經驗,簡曉年救治過不少病人,但情況這麼特殊的還是頭一回遇到。
無關對方的身份背景,簡曉年單純想把自己曾經所學好好運用,希望真正能幫到劉煜。
簡遵友見曉年這般認真努力、全力以赴的模樣,恍惚間好像看到長子當年沉醉醫術的樣子,一時之間又是驕傲又是惆悵。
他原本想著曉年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今日又是生辰,就當好好休息一下,但話到了嘴邊又給咽了下去——他實在很難在曉年充滿期待和渴望的眼神中拒絕其任何要求。
和祖父待在書房和藥廬半天,又和曉令熱熱鬧鬧下了會兒棋,順便把堂弟拐到自己的苗圃裏,囑咐他在自己走後繼續看著苗圃裏的“草藥”。
簡曉令嘴上抱怨麻煩,但把他說的都牢牢記在心裏,末了,實在忍不住,抓住簡曉年的手臂道:“就不能在家多待一段時間嗎?”
簡曉年想了想,不好對他做出自己可能做不到的承諾,隻能拍拍他的手,借著調侃轉移他的注意力:“你都這麼大了,不能總賴在你哥哥我身邊,也該變得穩重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