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以前和朝汐在一起上課的時候,每次一到解剖課那家夥都興奮的連眼睛都閃著綠油油的精光。第一次老師做示範,大家看著解剖台上那具冰冷的肉身都本能的往後退,他卻喜滋滋的主動請纓積極爭取第一次獻身的機會。和係裏麵很多同學不同的是,朝汐不是因為調劑而分配到法醫係的,而是以全醫學院最高的成績考進去的。
龍研還記得那個吊兒郎當什麼都不當一回事的人每天大清早的跑到圖書館抱著一本比一本厚的專業書死命的啃,在圖書館一泡就是一天。正式上了解剖課以後那更是變本加厲,大晚上的還一個人躲在充斥著福爾馬林味道解剖室和那些“年代久遠”的死者們浪漫約會。然後帶著一身的福爾馬林味回到宿舍連口水都喝不了就被眾人強製扔進衛生間洗澡“去味”。有時候忙起來時間緊就一個人抱著飯盆對在解剖室裏解決午餐,最彪悍的是在解剖室裏他可以毫無壓力的食用各種肉類。
龍研想起每次考前複習,兩人比賽記憶病理學的時候,自己總是悲劇的輸掉一個又一個冰激淩或者奶茶。那麼枯燥繁雜冗長的一條條知識點,縱使是文科出身記憶力不錯的自己背起來也不免皺眉。可是朝汐那個一直和分子原子,磁場、牛頓力學打交道的BT妖孽卻總能輕輕鬆鬆搞定。時不時的還把流行歌的歌詞改了,換成一個個聳人聽聞的學術條例在KTV雷翻一群人。
隻是朝汐的專業課在他走火入魔般的學到神仙畫畫的地步卻依然沒有拿過獎學金。因為,他偏科!那些亂七八糟的選修課輔修課他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比如政治、哲學之類的從來都是低空劃過,甚至還屢屢亮紅燈。還拽不拉幾的跟班導說,“花時間背那個還不如讓我去解剖室和新來的‘美女’進行身體交流!”氣的班導直想把他扔進福爾馬林裏溺死。
記得曾經有次自己問過他,為什麼那麼喜歡這個職業。
那個一直懶散不羈痞兮兮的人一臉溫柔的看著眼前的屍體,說,想要聽他們在這個世界留下的最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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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研的眼睛驀地發酸,眼前的這個人是如此狂熱的熱愛著這份職業的人從此以後卻再也不能………
就在龍研獨自回憶過往黯然神傷的時候,朝汐的眼睛緩緩的睜開,眼前盈目的白讓他覺得恍惚。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很多人影來來去去
84、Chapter.82 ...
腳步匆匆他卻是睜不開眼。緩慢的張開嘴沙啞著嗓字艱澀的吐出一個單字,“水。”
正陷入沉思的龍研聽到那虛弱的聲音,趕緊倒了一杯溫度適宜的溫開水,把他慢慢的扶起來小心的喂他喝下去。
喝完水的朝汐稍微緩和了一會兒環顧了一下四周,“小孩兒呢?他有沒有事?”
龍研又給他倒了杯水,看著他擔憂的眸子平靜的說,“他沒事兒。就胳膊上縫了幾針。”
龍研沒有告訴他,在知道他的傷勢之後,宋蔚然在手術室門前的走廊裏緊握著他的手跪倒在地失聲痛哭,一遍遍的重複著三個字——對不起。直到最後昏厥過去。那淒厲懊悔的聲音現在想起來依然會讓龍研感到徹骨的疼痛。
聽了他的話朝汐稍稍放了點心,卻再次問到,“他人呢?”
沉默了一會兒龍研才說,“你等一下。”然後在朝汐疑惑的眼神中走出了病房。門外宋蔚然低垂著腦袋坐在椅子上,神色黯然。
“他醒了。”
隻是簡單的三個字卻讓宋蔚然全身的細胞都停止運動,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龍研。
“他要見你。”
僅僅是一字之差,卻讓宋蔚然剛抬起的頭再次低下。他沒有臉、沒有勇氣去見朝汐。他害怕得知真相後朝汐會用那種厭惡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害怕聽到朝汐會說出什麼自己永遠也不想聽見的話。
所以他選擇了逃避。像鴕鳥一樣將自己深深的埋在沙子裏,自欺欺人。
“他要見你。”龍研再一次的重複。他知道宋蔚然的自責與懊悔,但是這個世界之所以如此殘酷就是因為我們沒有後悔的餘地,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錯誤已經犯下,我們能做的隻能是為它負責。
宋蔚然還是低著頭,沒有說話。龍研無奈,這孩子看來是鑽進牛角尖了,自己跟自己較勁呢。龍研走到他身邊坐下來,慢慢的開口,“蔚然,這件事的當事人是誰?”宋蔚然抬起頭茫然的看著他。
“是朝汐。”頓了一下,“這件事的當事人是朝汐。這件事的最終決策者也是朝汐。他要怎麼處理,是否原諒還是根本不怪你你都由他來決定,而不是你在這裏妄自揣測先給自己判下死刑。”
宋蔚然怔怔的看著龍研,抿緊了嘴唇。
無奈的歎了口氣,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頭發,“蔚然,這不是你的錯。是朝汐自己選擇了保護你。我相信即使可以重來一次他也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這是他自己做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