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自己一直認為那家夥是個混蛋。
隱隱約約似有錚錚琵琶音,岑嶼側耳細聽,聽出是麥楷正在彈琵琶。他這才想起自己除了立禪,還有一個從未讓外人知道的私生子,燭微。他早忘了燭微的母親,也對這個孩子沒有傾入太多的感情,好在他的相貌和自己不是太像,也沒有什麼猜測的流言傳出。不過那孩子畢竟是自己的骨肉,不笑時冷若修竹,那份和自己相似了七八分,尤其是那雙明眸秋水,射出冰一般的寒氣和自己還有立禪如出一轍。
突然很想去看看這個自己沒怎麼上過心的孩子,還有他自己的孩子。
“老大人。”燭微和麥楷不明白岑嶼怎麼會此時到他們的住所來,燭微忙向慌亂放下的琵琶的麥楷使個眼色。
“沒什麼事情,過來看看你們,孩子睡了?”岑嶼隨意問道。
“還沒呢,精靈正哄著他玩。”麥楷答道,同時奉上香茗。
岑嶼想到立禪的孩子出生後,時常被自己抱在懷裏,而燭微的孩子都半歲了,自己也不看過一眼。“抱過來讓我看看。”
燭微麥楷夫夫倆對視一眼,不明白今晚岑嶼性情怎麼和平時不太一樣,但麥楷還是順從地抱來兒子送到岑嶼手上。
岑嶼看著孩子光滑細膩的小臉,和燭微如出一轍的琥珀色眼睛,身上散發著清涼的藍光,和岑嶼身上強烈的白光相互滲透。岑嶼淡淡一笑,冷峻的容顏變得柔和了些。他此時才記起,似乎當時因為燭微的母親和任恩有那麼幾分相似,才臨幸了她,對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沒有反對。原來他對自己早就變得十分重要,但自己卻不願承認。“這孩子長得很好,我很喜歡。”他看著臉上帶著單純笑容的孩子,問道,“孩子叫什麼名字?”
燭微答道:“叫做潤溪。”他看著岑嶼心中也有些動蕩,他對自己的身世也有幾分清楚,不過,在外得來的私生子,能被照料著就算不錯,也不能多期盼什麼,一直便是如此。
“潤溪……潤溪……”岑嶼輕輕喃道,腦海裏記起什麼。
那時自己在外征戰,一日清晨,看著正在服侍自己的女子,突然問道:“你跟了我幾日?”
美麗雅致的女子微微一笑,帶著些許羞澀回答:“自被大人臨幸,已是五日。”
“你叫什麼名字?”
“惜泉。”
“是個好名字。”岑嶼隨口說道,沒過多久,這個女子便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對她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直到全部忘記,隻是她留下一個孩子,使得她和他的其他女人不太一樣。
…………………
“是個好名字。”岑嶼順手取下`身上的玉佩交給燭微,道,“這是塊藥玉,時常佩戴有去頑疾,強身健體的功效,就給這孩子好了。燭微,你陪我出來走走。”
“是,老大人。”燭微答應著從岑嶼手上接過兒子,交給麥楷。
岑嶼和燭微一前一後,緩緩走在撒著皎潔月光的路徑上。
“現在的生活可如意?”
“很如意,因為麥楷現在生活得很幸福。”
“那就好。”
走到貼著水麵的竹橋上,橋麵咯吱咯吱做響,在寂靜的夜裏分為響亮。
岑嶼池中心的亭子裏,坐在長椅上看著眼前亦為人父的兒子,原來時光過去的很快,一轉眼,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很多年。“怨過嗎?自己的哥哥是蛇神,而你隻是他的部下。”
“不怨,各人的宿命不同,我現在的生活很好,特別是有了麥楷和潤溪後,再則,是大人撫養教導我,我又怎會有怨言?”
岑嶼淺淺一笑。“就是有怨言,也應該是對我,我連立禪都傷害過,更不要說其他人,還有任恩,我這一生都失去了,再回不來。”
燭微默默聽著,他知道岑嶼在任恩離開後,心裏是異常的寂寞。
“還有對不起你們母子。”岑嶼突然低聲說道。
燭微一愣,沒想到岑嶼會說這句話,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對不起的人太多了,想要彌補也彌補不過來。”岑嶼閉上眼,自言自語道,“結果現在,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但也沒什麼好怨的,這世上有果必有因,有今日的結果,全是自己親手種下的因。”
燭微突然心痛,他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到底是父子天性,有些情意是割不斷的。燭微發現岑嶼看上去容貌俊美,但其實,眼角,鬢角,已經留下怠倦的痕跡,沒有年輕人的張揚和青春活力。“您身邊,還有大人,神後,內神子,神子,還有……我陪著您。”
“那不一樣,你已經成婚,應該明白的。也難怪,立禪不顧一切要得到蘇蟬影。”岑嶼長籲一口氣,道,“不早了,你回去吧,我就是想和別人說說話,說了也就沒事了。”他示意燭微離開。
燭微輕輕離開,走到竹橋中間,回頭看到岑嶼盯著起波的水麵不知在想什麼,他想了想說:“老大人,您在前輩心裏永遠有一個重要的地方,因為,您是他最初和最深的愛,別人都替代不了。而且,老大人,既然愛他,就應該知道,他現在的幸福,為他擁有幸福而快樂,您應該快樂……父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