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眼看著我愛羅穿上了嶄新的風影披風,戴上了砂隱村祖傳的風影鬥笠,坐在我的舊椅子上,胳膊架在我的桌子上,用著我的鋼筆墨水,翻看著我才能看的文件,就心痛的無以複加——我明明給馬基那個蠢貨說過好多回,我要是有個萬一,他就抓緊時間自己繼位自己繼位,全砂隱的戰鬥部隊都在他手上,沒有人會反對的。可他怎麼就還是讓我愛羅回來了呢?還膽兒肥了,敢造假我的遺囑讓我愛羅成為風影了!
我不可能寫這種遺囑啊。我怎麼會讓一個親木葉的,一個明顯對我對砂隱村有怨言的,一個從來都隻想著自己,從來沒有把自己的責任放在心上的長不大的孩子成為重要的風影呢!
那小子隻會抱怨,抱怨為什麼偏偏自己成為了人柱力,抱怨我對他殘忍苛刻,抱怨村民不友好,抱怨自己好無辜——風影的親生兒子,怎麼會無辜!
他也不看看,哪家忍村的人柱力不是影的家人親屬。就連波風水門不是一樣把自己兒子做成人柱力了?他也不想想,為什麼別人家的人柱力都好好的,怎麼就他一直出狀況。
是,他的體質是不合適做人柱力,但當時什麼情況,他已經是那時整個砂隱裏最合適的了。是,砂隱沒有木葉那麼高超的封印術,可除了木葉,別家也是硬生生的做出來的人柱力啊!別人家的人柱力能克服困難,怎麼就他不行?還不是因為他太軟弱,太沒出息,太不爭氣。
所以,就讓那死孩子一輩子留在木葉被人庇佑,反正他自己不覺著寄人籬下尊嚴喪盡,不也是個好結局麼!為什麼非要讓他回來?
讓整個砂隱跟著蒙羞。
難道我砂隱就非得被木葉收入囊中給波風水門當牛做馬還得卑躬屈膝的看人臉色?我們風之國是環境不好缺衣少食人口又多,可非得給人家當小弟提鞋一切靠著火之國的恩賜才能活麼!風的孩子,缺了什麼就去搶回來啊!現在搶不回來,那就努力努力再努力,隻要不死,總有一天也能搶回來啊?為什麼非要信了波風水門那一張嘴。
和平,嗬,和平?
一個影的承諾,怎麼可能有影會信。
我說我為了砂隱,波風水門就敢說他是為了火之國和風之國,我說我為了風之國的利益,他就敢說他是為了全世界。所以,如果有必要,為了全世界,犧牲區區砂隱村又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是沒什麼可猶豫,隻是我不樂意。我不喜歡這種可能性,我砂隱才不需要讓別人來決定命運。
當然,我也知道還有種道理叫弱肉強食。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天上隻有一個太陽,地上不會有兩個王。不是做決定的那個,就必然是被決定的那個。但弱者有弱者的力量,就像沙漠裏的螞蟻們,誰死了他們都活著。就像沙漠裏的蠍子們,再脆弱的生物,隻要不認輸,不投降,不臣服,就總會有自己的一線生機——蠍子擺尾未必就幹不翻以它為食的蒼鷹。
然而,我是真的沒想到,砂隱居然這麼快就低頭了,在我死後的第十天就隨隨便便的低頭了,連個掙紮都沒有。
好吧,我自己做起來也很艱難的事情,就不指望已經習慣服從和執行的馬基能做得多好了。他很難,我明白,在我死的其實挺突然的事實下。可是,為什麼,見鬼的,低頭前,和木葉和火影居然連個最後的談判都沒有!
我忍不住舉起了手,狠狠的給了我愛羅一巴掌——沒出息的蠢貨。隻是一如既往,我的手依然連陣風都不如的穿過了新風影的臉,甚至穿過了牆。
我死了,人世間的事已經與我無關了。
我已經死了。
沒有被暗殺,沒有死於戰鬥,不是被叛徒出賣,不是被國主賜酒,就是單單純純的病死了,甚至不是死於絕症,隻是源於一場感冒。並且,在死時,身體沒有受到任何折磨,沒有拖延到屎尿都需人憐憫,吃了女兒給做的飯,由兒子給洗了腳之後,在最信任的下屬的看護下,舒舒服服的,溫暖的,安詳的,在睡夢中停止了呼吸。
身為一個忍者,若如此還不能讓我滿足的閉上眼睛,我就連自己都要瞧不上了。
可身為風影……
風刮過夯土的牆麵,簌簌的淩厲著,也刮過我的靈魂,靜寂無聲。
我是風影,砂隱村的四代目風影,風影沒有名字,所有的風影都不該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