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腰,這年代一沒攝像頭二沒錄音筆,估計以他的智商再怎麼和同是受害者的景天研究討論,也絕對想不到罪魁禍首就是本大仙我。
——老子也算無名英雄,為下屆神魔大戰做貢獻了。
離開天庭去長留山探親時我特意回了趟神樹,沒見著麵壁思過中的夕瑤姐姐,隻得托青鳥傳信,把“姐姐你千萬不能犯錯誤絕對不能犯錯誤”翻來覆去叮嚀囑咐了一萬多遍,最後拍著胸脯賭咒發誓,保證這次下界一旦找到飛蓬轉世,二話不說立馬拎上來給姐姐排解相思之苦。如今老子掛著鳳鳥族族長的佩玉,身份跟以往大不相同,連從前傳信時大不耐煩的青鳥這回都恭恭敬敬完全聽我指示,一副皇軍翻譯官的狗腿子嘴臉。
長留山在天庭西邊,自古被我家幹爹霸占山頭,砍樹挖石頭蓋房子,比天庭的流精生魄別是一番仙家洞天。老子乘著一縷清風按下雲頭,眼見腳底鬱青鬱青的雲海中若隱若現著白玉鋪就的一片廊腰曼回,還沒來得及文藝,鼻子倒先酸了。
倍伐抱著長弓,正倚在回廊邊上的一棵老樹底下不知幹什麼,見我來了,手一抬弓角就往老子腦門上敲:“難得難得,咱家沒心沒肺的小四子還記得回來?怎麼,聽說前兩天闖了禍,這是讓天庭趕回來了?”
我躲了一下,沒躲開,索性不跟他一般見識:“這不是準備下界麼,順道回來看看咱爹。”長留山哥幾個裏老子最惹不起的便是此兄,硬著頭皮匆匆對付幾句,趕緊準備抹油開溜。
哪知袖子一緊,讓他直接扯住了:“看咱爹?就不看看你二哥我?見了我就走,你個沒良心的。”
他這句“沒良心的”像極了京劇裏小旦青衣捏起水袖遮住半張麵孔背台詞。老子畢竟和他幾萬年的修為相差甚遠,一時間定力不足竟然構思了一下他老人家嬌滴滴口吐“喂——呀——”的剽悍模樣,麵皮抽搐,不禁實話實說:“我怕你練射箭的時候再把蘋果擱我腦袋上。”
倍伐“嘿嘿”一笑:“那時候你不是矮麼——我瞧瞧,嗬,倒還真高了,跟棵豆芽菜似的。都說天庭仙氣足,到你身上,我怎麼沒見著呢?”
老子扯出八顆牙的微笑來:“天庭仙氣足倒是不假,可也不容易見著。二哥,你沒聽說在天庭呆久了放個屁都能聞出仙氣麼?剛才弟弟我放了個屁,您老人家聞到仙氣沒?”趁他揉老子腦袋的手一僵,錯步擰身,刺溜閃了。
輕車熟路的摸進後院,一進門便見幹爹白帝少昊陛下正柔柔弱弱(裝的,我以人格保證)的歪在沉香木雕就的軟塌上,心安理得理直氣壯的指使三哥蓐收端茶倒水洗衣疊被揉肩掐腰捶腿捏腳。他寢宮還是當年我離開時的布置,榻前籠著幾層紗帳,四角照明的夜明珠用淡青的薄紗濾去了一層冷光,床邊博山爐煙走篆字,一縷白氣兜兜轉轉,也不知焚的什麼香。
三哥臭著臉沏茶,離門口不遠,打眼一見我,寒霜般的麵色才緩了緩,向裏麵道:“老四回來了。”我往裏走了幾步,就見帳子裏一團慘白慘白的人影一邊嚎啕“小庚小庚你終於回來看爹了”一邊直撲過來,身後隱約還拖著兩行飄帶淚。
我嚇了一跳,忙把幹爹他老人家按回榻上,由著他揪耳朵捏鼻子蹂躪一陣,才道:“爹,我聽大哥說,您左邊肋骨不小心傷了?如今怎麼樣,可還好麼?”
幹爹大人捂著心口,氣若遊絲道:“哪有那麼容易,句芒那小子手勁你也不是不知道。”眼珠子瞟了瞟三哥背影,一手扯過我耳朵,低聲笑道:“你爹我是什麼人物?當時就治好了,我是裝的。你三哥一天到晚板板整整,我要是不裝,哪看得到這小子被我使喚慘了還得憋起一肚子火忍氣吞聲的有趣兒臉色?小庚,你瞧,你三哥這樣還算少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