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淡淒涼。幹爹說話並沒刻意支起隔音法陣,他上古龍神耳力格外好,有些話,分明就是說給他聽。
……破事兒,怪得了誰。
嘖。
鳳鳥族長,位極羽族至尊,佩玉上附著神力融入元神,若是出不了什麼死去活來狗血意外,這頭銜便是生世再逃脫不開——幹爹當年把玉佩交在手裏,來是縱著四處調皮搗蛋耀武揚威,二來也是確信老子雷部正神決計融合不了鳳鳥族至純火係靈力,鳥皇位子易不了主:誰成想昆侖瓊華和幻瞑界相X相殺,老子元神破裂之餘又被燭龍籍逆鱗之力插了回手,等他老人家在長留山覺察了變故,這亂七八糟千年遇檔子事早已塵埃落定,改都來不及了。
……誰都怪不了。老天爺要玩兒,有什麼辦法。
肩膀上忽遭人重重捶,抬頭卻是女流氓唐雪見:“離了東海路就瞅沒精打采張媳婦臉,教哪個不長眼蹂躪了不成?跟姐說,姐給報仇去!”
老子嘴咧沒笑出來,見女流氓扯過小葵妹妹挨在葉子邊沿並肩坐了,揉揉眼睛,問:“來幹什麼?記得這段兒有和夕瑤劇情來著。”
雪見“嗤”笑:“人家正主兒多少年沒見,替身演員湊什麼熱鬧?怎麼來自己清楚,有跟夕瑤糾結時間,倒不如讓和景天多說幾句——地盤做主,夕瑤希望那條路,不想走也走不了,跟說話徒惹惆悵,也沒什麼開心。”換了個姿勢,將兩腳垂在半空來回悠閑蕩著,又道:“夕瑤也可憐,幾千幾萬年獨個兒呆在個地方,那也不是般人扛得住——記得後來被貶到神樹根係養護神樹,雖說沒了形體,但人間好歹有點人氣兒在,比困在神界這種地方,說不定倒快活些。”
老子嗯了聲,順口道:“也是,多少年自己個,困都困死了……”低眉盯住眼前花瓣道脈絡個勁兒狠看,隻覺身後兩道視線若有若無直紮著背脊,心內張惶得厲害,卻始終不敢回頭。
——神樹位於九天之上,天青雲白日光澄澈,柔枝嫩葉重重綠煞人眼,無論如何畢竟都算番景致,何況時不時老子飛蓬水碧行三個也常陪插科打諢。西北大荒毗連幽冥之,年年歲歲成不變,那又算什麼了。
……又算什麼了。
人都是犯賤,求不得才愈發珍惜。眼見如今不得不斷,不周山晃眼即過五十年反而卻在老子腦海中前所未有清晰起來。老子咬咬牙,伸指偷偷在屁股底下葉片上撓出四道溝槽,拚命忍住了轉頭念想,便沒聽清唐雪見嘴裏說什麼。
卻聽小葵妹妹甜甜笑,水袖輕輕遮住了半張臉,道:“……雪見姐姐擔心己庚哥哥呢。”
雪見笑著接口道:“可不擔心麼,再白癡也是自己家混球弟弟,容不得旁人欺負。這小混蛋也確是當傻弟弟命數,瞧長留山那幾個當哥哥,待他都好得沒話說——嘿,小葵,也別死心眼,等什麼時候家哥哥家弟弟都嫁出去了,老娘帶走遍大江南北,專門認識帥哥。”
老子沒等開口嘴臉先歪,剛想說“姐別說了那啥表毒害未成年少女純潔健康寶貴心靈”,小葵妹妹小臉早紅了,佯怒道:“雪見姐姐!”
雪見大笑,擺手道:“好了好了,不說、不說就是。”指尖兒在小葵頰側飛快點,笑道:“知道想跟著哥。景天算是從小看大,天生脾氣軟心腸好,自然永遠都待好——可還是那句話,小葵,棵樹上吊死可不成,天大地大,多認識幾個旁人沒壞處。”轉過眼似想對說話,猛然神情怔,詫異道:“小庚庚,哭什麼?”
老子也詫異得緊,胡亂抹了抹臉,手心涼颼颼濕了片,竟果真沾了手水,眼睛眨了眨,卻又沒什麼知覺:“哭了?……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