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段(1 / 3)

現形記 ...

那聲音當真極清極淡,一字一句溶釋在窒息了聲色的黑暗之中,雖輕且慵懶,有那麼一瞬卻宛若遠來自東夷綠野浩然撲麵的一泓碧風,縱是染就千裏萬裏一望無際的連荒走雲,卻依然紆徐而從容,帶著些說不出的、驚心動魄的優雅節奏,如不可執,如將有聞,流水今日,明月前身,淡盡了多少年的流水花開晨露未晞,恍然便已是天地與立、神化攸同。

……點破一紙夙願,載其千古情殤。

歎息聲乍一入耳,除了大司命像是早有準備,餘下長蟲重樓景小天三個人的神情同時就是一變——老子被那聲音震得發傻,沒怎麼反應過來,事後回想,其實按當時他們四個臉色的變化程度,就算說成是“劇變”、那個“劇”字隻怕還要黑體加粗高亮下劃線的——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的麵麵相覷了好長一段時間,方才無比雄起無比蛋腚總攻之氣縱橫洋溢的東皇太一景小天才眨眨眼睛,怯怯的試探:“……羲……羲皇?”

他尾音略微發顫,一口氣抽得我都覺得不落忍,就跟想哭哭不出來似的,啞啞的帶著哽咽。重樓臉色連番變幻,舉頭四顧找不到聲源,大概一下子想到什麼,眉眼間的神情讓人渾不敢正眼去看。燭龍在我身後,老子不回頭瞧不見他臉,等定了定神打算回頭,袖底卻忽有隻手伸過來,牢牢抓住我手腕。

……死長蟲掌心冰冷,猶如攥了團雪,濕膩膩的都是冷汗。他手指扣得太死,虎口緊挨脈門,中間血脈波動得飛快,一鼓一鼓的也不知究竟我們倆誰的心跳。

又靜了片刻,景小天問:“……羲皇,是不是你?”

小孩兒一雙眼垂著都不敢抬,本來瞳仁兒就亮晶晶的含了兩汪水,如今滿得漾了,黑鴉鴉的睫毛籠著一片氤氳水光。重樓正仰頭四下尋覓,漸漸卻轉過臉來,冰塊臉又是石化又是掉渣好容易拚湊回原樣,被那水光一浸,又軟得全化了開,想了想,脫下右手精鋼鑄就的鋒利指套,用拇指指肚在景小天眼瞼下麵小心翼翼的抹一抹,隔了一會兒,再抹一抹。

景小天啞著嗓子抽噎,淚珠兒教重樓抹得掛不住,“吧嗒”一聲,在襟口砸出個深青的橢圓形印子。重樓眉峰不為人察的動了動,似乎也有了些動嘴說話的意思,燭龍卻搶在他前麵,黑眼一瞬不瞬,道:“原來八千年來,羲皇一直都在這裏。”

——他這話說得還算淡定,但我估計應該也有個小激動小氣短啥的,隻不過話裏顫音比景天壓得住,不是熟人一般聽不出來。老子也知道丫這秀深沉凹造型的臭毛病是一輩子改不過來了,空著的一隻手攏在袖裏,趁在場其餘三個都沒注意,在他手背上悄悄的摸了幾下。

——根據老子上輩子無數電視劇的通用橋段,但凡重量級角色出場,燈光、音效、前期製作,那必定都是考究無比牛叉非凡,劇務拎著小本兒滿場調試不說,台詞上也得大下功夫,非得等鏡頭前傻站的主角龍套把“XX,看眼下怪獸肆虐or狂風驟起or天崩地裂or火山爆發(?),必有高人出場”的台詞翻來覆去念上一百遍啊一百遍、氣氛烘托到十足,導演才會指揮某位“高人”翩翩亮相姍姍來遲,以達到讓人眼前一亮或眼前徹底一黑的震撼效果。

老子穿來的這地界再怎麼也是個天天抱著電視看肥皂劇的腐女編的,因此聽燭龍一開口,立馬明白方才那聲歎息如果不是幻聽,九成九這位傳說中的天帝天帝天天帝、高人高人高高人伏羲陛下就要閃亮登場了——果然,整個逆天台再一次陷入了莫名的沉默,良久,不知什麼地方,有人低低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