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抱著個嬌妾,等著旁邊的侍女用唇給他哺過一隻葡萄的範邨嘴角還掛了個笑。

許誌博卻被這可以稱得上是“和顏悅色”的聲音嚇得兩股戰戰:“不是的。範爺,您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上一刻還慈眉善目的範邨瞬間冷了臉,將麵前雞翅木製成的桌麵上擺著的果盤“哐”一聲砸向了許誌博的頭,“我們範家的臉都被你給敗壞沒了。你可真是好啊,將我們父子兩個騙得團團轉,很有意思是吧?”

許誌博的額頭一下子被那盤子尖銳的棱角劃破,可是他動都不敢動,還不等再解釋什麼,就見範邨已經隨手揪了個妾侍要往後院走。

那穿著雪色薄紗的妾侍枯瘦如柴、唯有一雙眼睛是清淩淩的,幹淨的仿佛是暗落清芳的一支淺梅。

這妾侍僵立著不肯動,與許誌博的眼睛不經意對上,飽含著隱約的祈求之色。

許誌博惶急把眼睛避開,不敢再看。

那範邨見此狀怪笑一聲,直接從腰際抽出個鞭子,兜頭向她身上亂抽,那破空的尖銳鞭梢落在皮肉上的聲響,便是早就習慣他此狀的小廝都不忍看的縮了縮頭。

範邨薅住她的滿頭秀發往後院走,冷笑著道:“當真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奈何不得許公子,難道連你這個小小賤婢都動不得了?”

那妾侍清涼如雪的裙擺在地上迤邐散開,有深紅色的血跡,宛如細小的花朵層層綻放。

門戶大開,有風刮過。

血味腥甜,明明是夏日,卻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去年的凜冬時分。

唯有她的裙擺還有初蕊緩緩盛綻,就仿若是因著穿堂風拂過而回眸,才碰巧能得以見到的,疏枝月下梅。

可是這酷暑的迷濛風雪盛大,又有誰還能夠尋得催人回家的歸路呢?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存稿的日子也太難熬了,簡直就是生死時速。

第37章 你怎地哭了

月臨屋角, 有陰濕的綠苔爬上了這縷著金鱗色的屋閣。

明明是夏日, 可是許誌博卻還沉浸在剛剛那被拖走的妾侍淒婉的霜寒眼神中。

是梅影橫窗如雪亂的淡漠顏色。

不過轉眼間, 那臨砌落影的疏霜淡紅,就已經徹底消匿在這燒燭續白晝、隻歎香零落的樓閣後院。

“許公子,你還好嗎?”

就在許誌博汗透兩重夾衣、還在細細思索為何覺得那妾侍有些眼熟時, 便聽到微啞的女聲呼喚。

這人他倒是再熟不過,可不正是前段時間極其得寵的無雙嘛。

因著“阿盛”的原因, 許誌博本就多少關注了她些, 再加上平時偶有觀她言談舉止, 他總是認為這妾侍心思活泛不定,並不是什麼老實的女眷。

再加上今日在青仁堂見到她的身影, 縱然“阿盛”斷言否認,可許誌博依舊認定這舊名是留春的無雙是在與那郎中私會。

隻可惜沒什麼證據而已。

縱然許誌博心裏是這麼認定的,可是麵上卻還是溫文爾雅的,“沒什麼大礙, 勞你關心。”

留春的唇角還沾著剛才哺喂男人留下的黧紫色葡萄汁水, 現下被風吹幹, 反而顯出了妖異的色澤。

她蒼白的指尖用帕子隔著、捏了一顆青團子遞過來:“您還沒用膳吧, 要不要先用一塊充充饑。”

旁的不說,這一天下來, 許誌博確實是又餓又渴, 什麼膳食都還沒來得及用呢。

待許誌博遲疑接過後,留春唇角露個冰涼的笑:“是肉鬆並上鴨蛋黃的餡料,不知道許公子是否愛吃啊?”

那青碧色團子剛剛擱到自己幹裂的嘴邊, 許誌博這一口忽然就咽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