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是越說越不像話, 沉穩的阿裕反駁道:“如若中間出了什麼岔子,或是有什麼心懷歹意的人換了藥劑呢, 這也是為了公子著想。”

阿餘不服氣:“那也可以讓我們這種近身的小廝代勞啊, 何苦要折騰公子?”

“如果沒有他,你們公子的墳頭草都要有兩尺高,這話別再提了。”揚起頸飲掉一盞藥, 公子神色懨懨地撈起地上的書冊。

阿裕暗自著斜了阿餘一眼,樣子別提有多得意。

強行按壓怒火的阿餘,漲得臉都紅了。

要不是當初他好心教這個茅坑裏麵的石頭,這頑固的貨還能好端端地在這裏傻乎乎地偷笑?

當真是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

現在真是後悔都來不及。

隨意翻了兩頁書冊,崔珩晏淡淡地問:“劉家的大公怎麼說?”

“劉大公讓公子親自去,說隻有手持著迪羅泊玉石還不行,要真正的主人他才願意接待。”阿裕一想起這個事情就來氣,“這劉大公歲數不老小,卻比不曉事的小孩子都胡鬧,絲毫都不懂得變通。隻不過是送石頭而已,況且我既然是公子的侍從,又和您本人到場會有什麼區別?”

原來自覺開了竅會說話的喜悅淡去,阿裕哼聲道:“找不到迪羅泊的時候日求夜求,這好端端給他送上門,倒是還拿上喬了,真不愧是老頑固。”

阿餘眼睛一挑:“阿裕你怎麼能這樣說劉大公?這不也是為了防止有賊竊了別人的東西,還打著公子的名號上門嘛。”

他一報還一報,“人家劉大公是心明眼亮,一看你五大三粗的樣子,就心存猜忌了。這叫大公愛石,取之有道。才不是巴巴送上門來的,就一定會接受呢。”

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小廝。

要是阿笙還在這裏,想必一定會感慨這顛倒黑白、滿嘴歪理的德行,簡直是和公子一個模子裏頭刻出來的。

可惜的是,阿笙已經被公子氣跑了。

崔珩晏心裏越發煩悶,字不成意,索性把書一擲,“要吵出去吵,鬧得我腦袋疼。”

原來嗡嗡嗡的兩個人這下一起乖乖噤聲了。

最後還是崔珩晏一錘定音道:“先去益州永昌郡的劉家,然後去王都。”

他瞥了垂頭不語的兩個人,冷嗤道:“真不知道養你們兩個有什麼用。”

小心抬起頭,阿餘的眼睛晶亮亮的:“小的們當然是用來陪公子聊天解悶啊。”

公子璜涼沁沁地笑起來:“連鸚鵡都比你們會講話。”

隨即崔珩晏嫌棄道:“還杵在這裏幹什麼,等著領賞呢?”

賞賜那是胡扯,啞藥倒可能有一杯。

阿餘跑得比兔子還快,轉眼就消失在眼前了。唯有阿裕眉頭鎖緊,小聲勸:“公子,我們還是先回王都吧,到那邊換一批快馬,腳程也快一些,況且您的病更要緊啊。”

崔珩晏眼皮子都沒抬起來,“夜長夢多,你自己不也說,中途容易出現意外。”

阿裕不曾想到他有朝一日會被自己的話給堵死,憋得是耳紅脖子粗,但是這還不放棄,忍不住說:“那我們快些出發吧,公子的病耽擱不起啊。”

“我都不急,你急什麼?”崔珩晏慢悠悠抬起眸子,“還是因著隻有阿餘去過西域,你沒去過,也想到那邊看看風景了?”

閉緊了嘴巴,阿裕瘋狂搖頭,施禮後頭也不回地衝出去了。

崔珩晏神色淡下來,玉白的手指輕輕撥弄一下桌案上熠熠生輝的迪羅泊石頭,半晌,輕笑著自嘲道:“我可真是自作孽。”

隨即他修長手指將冰涼的玉石收攏起來,蒼白的膚色恍若是覆蓋著琅霜,“阿笙會原諒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