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姐姐吧。如若你將來入閣為相了,也不要忘記你苦守涿郡的妹妹啊。”

百葉嘴裏像是塞了一個雞蛋,半天都講不出話,“你哪來的這麼一大筆銀子?”

是之前雙桃欠她後還回來的。

然而伊人已逝,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更何況,雙桃還欠著她一半的錢呢。

很快就回過神來,阿笙眨眨眼,“從前別人欠我的。所謂攥在手裏麵的都是死錢,隻有流通開才能錢生錢。百葉姐姐,我可是很信任你,將來能帶著我吃香喝辣的啊。”

百葉想笑,最後卻莫名其妙地落下淚來,她伸出手抱住女郎細弱的肩,“阿笙,你真好。”

“知道我好就多讀點書,特別是我給你推薦的那些話本子。你可是一本都沒讀過。”阿笙故作老成地拍拍她,“你什麼時候要走啊?”

“應該就在這兩日。”百葉望著窗外鋪天蓋地的大雪,若有所思,“原本上周就想走的,但是雪下得太大、馬車寸步難行。好不容易這兩天雪停,就可以趕路,而且祖母的病情也拖不得了。”

阿笙點點頭,側過頭去,秀頎的脖頸婉轉細弱,“你的箱籠都已經收拾好了嗎?”

百葉輕輕嗯過一聲,”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見崔姑母吧,還不曾向她辭行呢。“

“好呀。”阿笙沒有轉頭,隻是淡淡地露出個幽微的笑來。

好的也好,壞的也罷,大家都離開了,終究隻剩下她一個人。

第二天果真如百葉所說,天氣不錯,甚至還出現了太陽,原來厚厚積累的雪層都已經消融,正是適合趕路的日子。

崔姑母雖然意外,但也很欣慰般地道:“我從前就很想去王都,不曾想,倒是你先有機會去看過了。”

“夫人也可以來南方啊。”百葉謙和溫柔地笑,“我祖母都已經年逾半百,都想去看看江南水鄉的小橋流水,您比她還年輕得多呢。”

輕輕歎口氣,崔姑母抿抿唇,意味深長道:“什麼時候,等到無人再稱呼我夫人,或許我就會啟程了吧。”

百葉聞言一愣:是啊,就連她自己都會不自覺地稱呼崔姑母為夫人。

可是這位和善溫柔的長者,早就已經不是李家的四夫人,為什麼大家還要這麼稱呼呢?

不過百葉現在脫開了崔府婢子的藩籬,才隱隱約約明白了一星半點。

崔姑母到底是依靠父母兄嫂而活的後宅女眷,縱然她已然不是李家婦人,隻要她還不能脫離開倚仗他人而活的命運,就到底還是會被喚做夫人。

百葉曲身行禮,“盼您早日得償所願。”

另一邊,燭火搖晃的範府裏,來往的仆婦腳不沾地,幾乎要在寂然的冷風裏擦出來火點子。

屋外的小丫頭都焦急道:“夫人怎麼發作得這麼早?”

“是啊,這還不足月呢。”另一個小丫頭也是抻直了脖子往裏麵眺望,可以隻能看到熱水沸騰的嫋嫋蒸汽。

這話裏的夫人,自然就是無雙,也就是舊日裏頭服侍在崔府崔大夫人身邊的留春。

這個時候,已經改名為無雙的留春,狠狠地掐著許誌博的胳膊,氣喘籲籲道:“你不要忘記答應我的事情。”

縱然仆婦和接生婆子們都行步匆匆,可還是控製不住好奇往這裏看。

本來,郎君就不應該來到血氣厚重的產房裏,更何況這許家的許大公子都不是這留春的夫婿。便是和生前的範邨交好想要好好照顧嫂子,也不必精細至此吧?

來往的婆子們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果不其然,寡婦門前是非多。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腹中胎兒發作的這麼早,不是因著旁的,而是之前在剛被醫師診斷出有孕時,留春就已經去青仁堂抓了墮胎藥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