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蕪荒撥弄琴弦的手抖了一下,似是被我這翻頗有人生哲理之道嚇得不輕,她餘光瞟了一眼喝酒的佩玖,須臾,埋頭苦笑道:“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蕪荒這般嘆息,怕是對佩玖已失望透頂,我還指望著以後她往成華門中一站,畫麵美哉,妙哉!豈是那“六宮粉黛無顏色”能比擬?且容我再好生開導開導她。
這廂我還為如何開導蕪荒而絞盡腦汁,那廂自醉方休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一夥兒妖前僕後繼地自門外跑過。我出於好奇大步流星出了門,逮了個靠尾的小妖問究竟出了何事……
這事說嚴重,那嚴重到是極致,甚至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境地——帝休跟妖後打起來了!
小妖隻與我道,無花宮內有隻帝休妖在鬧事,妖後竟拿他無法。帝休忽然風塵僕僕地殺來,那便隻有一個可能——妖後抓了吉玉。遂帝休抱幻音琴在無花宮內大打出手,因有上古神器在手,一時半會兒那妖後拿他無可奈何。
佩玖扔了酒壺子,與我火急火燎地趕往無花宮,隨行的還有蕪荒。我急得似那熱鍋上的螞蟻,一顆心七上八下,佛祖保佑吉玉沒事才好,她已是身懷六甲,切不能出半點閃失啊!
禦劍途中,蕪荒細心安慰我道:“你莫要太著急,此番妖後既大費周折抓你那位友人,必定對她有極大用處,想來一時半會兒妖後也不會有所作為!”
我楞楞地點了點頭,佩玖似乎若有所思,半響後乃道:“忘塵,你可還記得師父曾說過的四海八荒內已失傳的天禁之術?”
我一個猛擡頭,虧得佩玖字字珠璣,我方恍然大悟。妖後再次將妖爪伸向吉玉,這讓我腦中生出了個可怕的想法,我這想法來源於一個可怕的傳說:世間半妖半神,亦或者半魔半神、半妖半魔者,不經六道輪回而來,亦不隨六道輪回而去;乃世間之少有。成年者乃屬其心最為珍貴,初生之孩提可用於移魂還生。
這麽說來,妖後要的乃是吉玉腹中的胎兒,她的用意在於將那傻太子的魂移在胎兒身體裏,如此一來,萬兒八千裏後太子便會得以還生,且不再是傻子。
四海八荒中,除已羽化的陸離魔君乃半神半魔之身外,當下我也隻聽聞吉玉這麽一個半神半妖而已。吉玉腹中的胎兒未歷人世之事,六根尚且清明,且生而便是半神半妖之驅,妖後若想施以天禁術,舍他取誰?
如此說來當年妖後放吉玉的血用意不在置她於死地,而是將她六根之血放幹凈以後,以吉玉之心換妖族太子之心!
我不禁心生扼腕,此等有違天道之喪盡天良之事,妖後竟也敢做。此等喪心病狂之人至今未糟天譴,誠然也算得上是個奇葩。
此番我三人方到無花宮上空,幻音琴之音便飄進了我等耳中,琴音極速且激烈,猶如:“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此等氣勢洶洶的琴音自然非我三人心之所向,是以,除聽出琴音不簡單外,也無甚作用。
須臾,我三人到了雪地上,隻見周圍一眾妖兵妖將七橫八豎地捂著耳朵在地上打滾,妖後則是杵在一旁打坐,滿眼怒火,許是運足修為抵禦幻音琴之音,是以,寸步難移。
再看帝休,一身白衣早已被鮮血染得不成形狀,雙眼布滿血絲,似是用盡畢身修為在奏那幻音琴。
見我們走近,他目光沒做停留,眼光如炬,邊揮舞著手上的琴弦,邊吼道:“老毒婦,你今日若不放了我娘子,我便讓你妖族一幹人等通通陪葬!”
聞言,妖後張著大嘴巴子笑得很是張狂,吐了句:“區區樹妖,竟也敢來此撒野,那吉玉本就是我無花宮的奉茶宮娥,當下我不過整頓整頓後宮罷了,與你有何幹係?不過來了兩個半仙就可以耀武揚威了?可笑之至!”
我一個沒忍住,此時不上更待何時,拔劍欲向妖後刺去,卻被佩玖伸手拉了回來,他道:“以你如今這一魂之力,定是敵她不過,且看我如何收拾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婦!”
佩玖一番話如驚天之雷,今我楞在原地動憚不得,一魂之力?我很是不解。佩玖這廝一遇打架便精神抖擻,倒是不失那男兒氣概。滿腔熱血沸騰委實值得歌頌,豪言壯誌之樣也與平時判若兩人。
一陣雪風刮過,我方恍然大悟,許是今日有蕪荒在場,佩玖忙於證明自己,我險些搶了佩玖的功勞,委實罪過,罪過!
於是乎,我便識趣的退至一旁,給足了佩玖施展的空間。
☆、第25章 心非木石豈無感
妖後見佩玖逼近,原本雲淡風輕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佩玖持桃木劍劍氣逼人、氣勢如虹,妖後極力後退,兩手攤開來,雙手各持彎刀一把。口中念道:“你不是半仙!”
佩玖桃木劍劃出一道絢爛的火花直逼妖後要害處,隻見妖後一個閃身避開火花,火花擊中身後七橫八豎打滾的妖兵妖將,轉眼便化為灰燼。佩玖那廝竟還抽出空朝我擠眉弄眼一番,方回妖後:“曉得就好,還不速速放了那吉玉,莫非爾等真想陪葬?”
妖後固執地“哼”了一聲,又與佩玖一番天上地下的鬥法。再看蕪荒一臉敬仰之態,對佩玖似乎很是滿意地連連點頭。佩玖今日這氣勢如虹的陣勢,我方明白那日他與衣衣的打鬥不過“小試牛刀”罷了!相處二十餘載,我這師兄之城府著實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