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兩百餘年。
這兩百年間,發生了很多事。譬如師父,重回九重天一如既往地做起了他那個讓人又愛又恨的活——司命;譬如佩玖,在兩百年前尋攸冥未果後,他洗心革麵繼承了師父衣缽,當上了成華門的掌門,弟子三千;而蕪荒,依然無怨無悔、默默無聲地守在他身旁。
至於碧池神君與阮芷,聽說阮芷近來懷孕了,碧池正在為她籌辦一場盛世婚禮。前日裏帝休跟吉玉來看我,那陣勢才是讓人目瞪口呆,一家子人數能湊齊一桌子,二人分別背著一個,各自牽著一個,吉玉肚子裏還懷了一個,吉玉臉上洋溢著幸福,帝休眼中全是愛妻的笑容。
似乎所有人的結局都是美好的,那……說說我自己吧!
兩百年前我去五臺山求佛祖相救,一路跪完三千石梯,模樣已是奄奄一息。佛祖現身,乃道:“你可知錯,你可覺悟?”
我連連俯首由衷道:“弟子知錯,弟子覺悟,這世上,沒有亂生的緣分,執意改變,隻會徒增悲傷。”
佛祖道:“可如今你已懷有身孕,不能再進佛門。”
換而言之便是,你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切後果,已無法挽回。我正傷心欲絕、泣不成聲之際,衣衣來到,麵色隨和,她重重地跪在佛祖跟上,無比虔誠道:“要說悔悟,衣衣才是最該悔悟的那個,衣衣願代陸離回佛門,從此長伴青燈古佛,不問塵世,以此來贖弟子所犯下之過錯。”
我扭頭看向衣衣,命運跟我開了一場天大的玩笑,這個玩笑便是,我心裏住著兩個自己,一個為愛不顧一切撲向紅塵,一個被嫉妒蒙蔽雙眼一心想將另一個我趕盡殺絕。
至此,我才真正明白了佛祖那句“你可知錯”的真正含義,他問的不是我,而是衣衣,但又可以說成是我,因為衣衣就是我,我就是衣衣。真正的知錯,並非我能去執念山闖麒麟陣懂“謙卑”二字,也不是我現在的承認自己錯入紅塵。
真正的知錯,是可以一念天堂,卻不能一念地獄,衣衣便是我的一念地獄;此生也隻有她願意悔改,我才算得上是一個完整而又健康的人。
我想,這也是當年司命願收衣衣為徒的原因,他是想幫我和衣衣化解矛盾,從而凈化我的心靈,隻是後來局勢發展太快,導致了我跟衣衣沒有和解的機會;又或者冥冥之中天也註定,我必經此一遭。
這更是攸冥當年阻止衣衣自尋短見的更深一層意◆
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
開始終結總是沒變改,
天邊的你飄泊白雲外,
苦海翻起愛恨,
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相親竟不可接近,
或我應該相信是緣份……”
聽歌,歌聲淒涼婉轉,催人淚下。就在此時,攙扶著我的百花仙子悄然離去,我頓時慌亂無比,又聽見正前方一陣“刷”的響動,那仿佛是偌大的綢緞被扯下的聲音。
綢緞落下煽起的風將我紅蓋頭掀起,霎時間我時手忙腳亂,這可如何是好,若被碧池看見豈不壞了阮芷的計劃?
我有些手足無措地欲將紅蓋頭拉上,不敢擡頭,隻是用餘光掃了眼眾人,忽然發現自己身旁除了自己還是自己。
我大驚,來不及拉上紅蓋頭便一個猛擡頭。隻是一眼……淚已千行。
那正對麵之人,手拿一捧紅花,身著一襲大紅喜服,紅帶束發,模樣絕代風華;對我笑得人麵桃花、瀲灩晴方。
淚水登時便奪眶而出,泛濫成荒漠;心中默念,若這是上天恩賜我的美夢,我希望時間是長長久久,永遠不要醒來。隻見攸冥拿花向我走緩緩走來,他腳步輕盈,步步生花。
這一切,皆是太過於夢幻,我就希望時光能停留在這一刻,如此便可留住這個讓我朝思暮想、魂牽夢繞的男子。
攸冥走來,雙手為我抹去淚水,簡單一句:“吉時已到,我們該拜堂了。”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麵孔,我哽咽道:“這,這是真的麽?”
“娘親,此事千真萬確,爹爹如假包換,是這樣說的麽爹爹?”
念念不知何時躲在了我的石榴裙裏,他忽然的探頭,令我哭笑不得。
攸冥點頭,用無比溫柔的話語說道:“千真萬確,如假包換!”
我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