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已經找到了。”霜竹停頓了一下答道:“不過全公公隻說他不清楚這件事,而且自從皇長子失蹤後,皇太後也再沒有和他談論過皇長子。”
我懶懶地閉上眼,冷笑了一聲,他不是不知道,是怕死。隻要父皇還活著,他就死都不敢吐出哪怕一個字。畢竟,是那麼禁忌的事……
“殿下?”
霜竹輕呼一聲,我回過神,鬆開緊緊摳著木桶壁的手,“可以了,把衣服拿過來。”
梳洗了一番,我卻不急著就寢,而是讓霜竹泡壺茶過來。沒一會兒茶就來了,不過送茶的人並不是霜竹。
“霜竹說東西都備好了。”我頓了頓輕聲說道:“你明天準備一下,後天就出發吧。”
宇兒不做聲,將茶放到一邊,倒了一杯放到托盤裏。
我看著宇兒捧著托盤舉過頭頂,在我麵前跪了下去。
“你……”
我正準備說什麼,卻被宇兒打斷了。
“懷宇給兄長奉茶。”
宇兒的聲音十分清朗,還殘留著孩子般糯糯的感覺,隻是此刻他的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看著他仿佛一夜之間脫離了稚氣的臉,愣愣地端起茶。
“一叩首,懷宇拜謝兄長如慈父!”
宇兒朗聲說完,緊接著鄭重地低頭叩拜。
“二叩首,懷宇拜謝兄長如嚴師!”
看著他第二次俯下`身,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不知道做出什麼反應。
“三叩首,懷宇拜謝兄長如益友!”
最後一次叩拜,宇兒久久未起身,直到我終於從震撼中清醒想去扶他,他才抬起布滿淚水的臉。
洶湧的淚水從他的眼眶無聲滑落,他的表情卻是認真而鎮定的。
“再叩首,懷宇願兄長康建平安!”
我顫唞著雙♪唇,那麼多話到了嘴邊卻無法說出,所有的力氣都被我用來克製即將落下的淚,心底刻骨的疼痛告訴我自己有多欣慰就有多不忍。
“懷宇將遠行,無法侍於兄長身前,還請兄長多多保重!懷宇謹記兄長教誨,此去當不畏艱險、嚴行軍令,他日必鎧甲加身、怒馬還京,報兄長親恩!”
“你……”我哽咽著點點頭,“先起來!”我本想說更多,卻生怕再開口自己就會不管不顧地哭出聲。
宇兒沒有起身,隻是膝行幾步,將頭輕輕枕在我的膝上。
我撫摸著他柔軟的頭發,另一隻手卻掩住自己的眼睛,半晌,終於低聲說道:“多保重。”
膝上一輕,宇兒站起來,沉默了幾秒便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我放下手,泣不成聲。
明安端著藥進來,遠遠地看了一會兒,過來把藥遞給我,什麼話都沒有說。
29.番外一
“穆懷謙!他死也不會恨我,他恨的是你!是你!”
身著深紫色朝服的青年男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望向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眼裏充斥的悲戚和瘋狂讓他原本姣好的麵容變得扭曲。
“來人!送右相回府!”剛剛登基的新帝冷漠的看著自己最得力的臣子,麵上雖沒有一絲波動,掩在袖口下的手卻緊緊地握成拳,泛白的指骨稍稍泄露出男人的情緒。
“哈哈哈!穆懷謙,你也有今天?這是你自作孽!”男子掙紮著揮開侍衛的手放聲大笑,笑聲在空曠的大殿裏顯得格外尖利,裏麵包裹著的不甘和恨意聽的人毛骨悚然。
“我不好過,你也不會好過,哈哈哈!”
“都聾了嗎?還不把他拖出去!”本來端坐在龍椅上的男人猛然站起身,縱然極力克製,聲音裏還是透出幾分惱意,“傳朕的旨意,右相君瑞急症病重,朕念及其治國有功,特準其辭官還鄉!”
跪著的男子終於被侍衛半扶半拽的帶了出去,隻是人已走出老遠,歇斯底裏的尖銳笑聲卻遲遲不肯消散。
一旁的老太監鬥膽抬頭看了看表麵不動聲色卻分明已經怒極的人,惶恐之餘心中竟升起些許憐憫。
就算是天子又如何,也會同這天下人一般,為做過的事後悔。
穆懷謙從來就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麼好人。在他還很小的時候,母妃就一遍又一遍的告誡他,好人是不長命的,也是無法手握重權的,他那不幸“夭折”的大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人,不僅文武兼備還有著足以迷惑眾人的溫文爾雅的外表,日子長了,他發現就算自己什麼都不做隻是親切的微笑,就會得到幾乎所有人的認同。
雖然能夠得到種種好處,但是麵具帶的太久穆懷謙偶爾也會覺得疲倦,因此他不忙著算計別人的時候也會時不時地做些漫無邊際的猜想。能否遇見一個人,讓他所有的親切言辭、所有的溫和笑容都是出自真心。隻是每次想到這,穆懷謙都會先自嘲地冷笑,等他有朝一日坐上了那個位子,哪還會想這些有的沒的。
父皇下旨立太子的那日,穆懷謙才注意到他最小的弟弟,沒辦法,他這個弟弟實在是太不顯眼了,比幾個兄弟小了一大截不說,也不受父皇寵愛,要不是因為父皇突然立這個不過五歲的幼童為太子,他估計早已忘掉有這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