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水,將解藥丟了進去。解藥入水即化,整碗水卻成了幽幽碧色。他注視著碗中蕩漾的水波,緩緩道:“顧惜朝。”

追命道:“顧惜朝?他既與十九合謀下了毒,又為何要給你解藥?莫非……他是你安排的雙麵臥底?”

鐵手搖頭道:“不可能!顧惜朝此人,我也有所了解,他城府頗深,為人心狠手辣,殺伐決斷視人命如草芥。他既已決定為十……趙琮效力,依他狂熱權勢的心性,決不甘心就此罷手,平白喪失一個平步青雲的好機會!”

戚少商將碗中碧水注入兩個杯中,遞給他們:“鐵手說的對,連我也不相信顧惜朝有意幫我們。但是,這解藥確確實實是他給的,就在方才說話間從指間偷偷遞過來,恐怕連趙琮都還蒙在鼓裏。”

追命一口飲幹杯中藥水,臉揪得像個包子:“又苦又澀又麻,什麼味道這是……對了,戚兄,我看你與顧惜朝交情非淺,就不能試著說服他棄暗投明麼?趙琮費盡心機奪取‘江山社稷圖’,應該不是用來掛在靈堂祭奠他老爹那麼簡單吧?我總覺得其中隱藏著個大陰謀……”

鐵手仰頭倒下藥水,道:“這正是我所擔心的。‘江山社稷圖’,隻怕又要激起一場不下於‘逆水寒’的滔天大浪……我們要盡快將此事報知先生,看看他老人家有何高見。”

戚少商凝神一聽,道:“諸葛先生與無情公子回來了!”

通往京城的驛道上,一騎卷塵而來,疾風驟雨般的馬蹄聲,似欲踏碎天際如血殘陽。

而馬上之人,猶在揮鞭驅策,恨不得快些、再快些!

林間晚照將他俊秀而堅毅的臉染上一抹淡薄的紫紅,連腰間無鞘的利劍,也鍍上了層瑰麗的光彩。

他不僅劍很快,馬也很快。

因為他是冷血。

四大名捕的冷血。

按理說,他不應該比其他三人晚到京城。可是,他卻比預期時間晚了五天。

冷血認為,五天的時間,雖不算長,卻能做許多事情,因此他頗有些自責。

那天他跳崖之時若能更小心一些,這五天裏的一切,或許便不會發生了……

冷血沾到水的那一瞬間,心中一沉。

他估錯了入水點。

其實也隻偏了幾尺,可是,世間事往往是差之毫厘、謬之千裏。

他入水之處,潛伏著一塊尖銳突兀的暗礁。

自百仞高崖落下,即使是落入水中,巨大的衝擊力也不可小覷,更何況身下是塊鋒利的礁石。眼見便要摔個粉身碎骨,葬身於浪濤之中。

但是冷血畢竟是冷血。

他在入水的刹那間,利用水流的衝力,將身體做了最大程度的折轉,堪堪避開了要害之處。

身體撞上暗礁的那一刻,他清晰地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脆響。

危急之時,冷血反手一掌拍在礁石上,借力躍起,順勢飛向陡峭的江岸。

一掌之力將盡,離江岸尚有數尺距離。

他伸手奮力一刁,終於夠到塊突出岸邊的岩石,搖晃著吊在上麵。

腹中刺痛無比,大約是斷裂的肋骨禁不住太劇烈的震動,刺進內髒裏去了。

冷血吐出了幾口血,忍著劇痛艱難地爬上岸,昏了過去。

半個多時辰後,一個紅衣人從崖邊峭岩上騰挪翻躍而下,沿著江岸行來,停在了他身旁。

紅衣人躊躇了片刻,終於俯身去探他的脈象,一雙飛揚的劍眉緩緩凝起。

冷血從昏迷中醒來,隻覺胸口憋悶、四肢鈍痛,渾身緊箍得透不過氣。他不由挪動著想坐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