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無情”的無情,例不虛發的暗器。

這一次,他用的是精鋼白骨追魂釘。

顧惜朝聽見了那刺破空氣的尖銳聲響,卻發覺自己根本無法盡數攔下這追魂奪命的幾根釘子。

他臉上掠過絕望的神情,卻睜大了雙眼。

他的驕傲不許他閉眼。

他要看清死亡的顏色。

那一瞬間,沒有恐懼,隻有一種無處置放的悲傷——幽明兩相忘,彼岸花不開。

倘若有緣,下次再相見時,已隔幾世之後?

倘若無緣,能徹底忘懷時,將隔幾世之後?

銀色。

凜冽而厚重的銀色。

伴隨著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響。

卻不是死亡。

是“逆水寒”。

逆、水、寒!

凜冽而厚重的銀光絞過,精鋼白骨追魂釘碎作了微末,隨風飄散。

握劍的漢子,以一種正麵迎敵的姿勢,門戶大開地站在那裏。

那是一種仿佛可以開山辟穀的氣勢,卻不銳利,如沉靜的淵、浩瀚的山一般,渾然天成的氣勢。

不知多少聲驚呼重疊在一起:

“戚少商!”

半空中人影一晃,停頓在諸葛先生身旁。

一身素袍,腰懸酒葫,正是四大名捕的追命。

追命撓撓頭發,一臉愧色道:“先生,弟子一時不慎,著了戚兄的道……”

諸葛先生一擺手,沉聲道:“少商,你可想清楚了?”

戚少商頷首道:“晚輩心意已決,辜負諸葛先生的厚望了……我戚少商當眾宣布,脫離六扇門、叛出官府!從此以後,再不是六扇門中人,所做一切,皆與六扇門和諸葛先生無關。”

諸葛先生神色悠明如水:“你終於堪破了,卻又始終堪不破……”

顧惜朝怔了怔,眉峰一攏,惡狠狠道:“戚少商,見到你就沒好事!我管你是江湖草莽還是官府公差,不關你事就給我滾,少在這裏礙手礙腳!否則我的劍可不長眼睛!”

戚少商被他一頓臭罵,不怒反笑:“你說過的,隻有蛋才會滾。我是人,不是蛋,所以我不滾。”

顧惜朝氣得麵色泛白,舉劍道:“真要我的劍在你身上刺個窟窿,你才肯識時務麼?”

戚少商環視場中劍拔弩張的眾人,灑然笑道:“等我挨完這裏所有的劍,怕是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可以讓你刺出個窟窿來了。”

顧惜朝的神情忽然冷了下來。

“既然你想死,我也不攔你。”

戚少商道:“我活得好好的,為什麼想死?隻是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輕描淡寫的口吻,理所當然的神態。雖然周圍的人都長著耳朵,可這一句語焉不詳、曖昧不清的說辭,恐怕沒有幾人能領悟其中深意。

顧惜朝冷冷瞪著他,神情愈發凶狠了。

鐵手目光震撼。

冷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追命玩味地似笑非笑。

無情麵色僵硬地將捏在手心的鋼鏢看了又看,仿佛弄不清究竟是五支還是六支。

諸葛先生又歎了口氣。

其餘眾人麵麵相覷,有些懵懂。

場中驀然一片安靜……

天子隱怒的聲音乍然響起:“戚少商,朕看在你曾經護駕有功的份上,不追究你擅自阻撓官府辦案之罪,還不快退下!”

戚少商的目光穿透重重人牆,直射向高位之上的九五至尊:“皇上,戚少商在入官府之前,本就是重金懸賞的朝廷欽犯,如今隻不過是舊業重操罷了!皇上龍恩浩蕩,草民愧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