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麼呢?”柳紅說:“我們鄉下人可能會與你聊不來的哦。”她嘻嘻笑著:“別說我們沒共同語言哦。”
我擺擺手:“說那裏話啊,我的祖先也是鄉下人呢。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啊?”我問。
“家裏蹲大學!”柳紅開我的玩笑。
“啊?”我一下子還沒聽明白,“你還出過國讀書啊?”
柳紅一陣咯咯嬌笑:“傻啊你!”
她突然冒出的這一句話把我們的關係拉近了許多。
“我高中沒讀完呢。鄉裏需要人,可上邊沒人願意來。我爹就硬要我來了。我那年就要高考了,也許參加了高考,我的命運會有改變。可現在,我也就隻有在蘇溪鄉呆一輩子了。”柳紅說著就憂傷了,我看著她一臉的落寞,心也跟著悲涼起來。
我說:“那也不一定!你看我,不是也來了嗎?”
“你是來鍍金的,時間一到就遠走高飛了。”
“是嗎?我陳家上麵沒人做官,下麵沒人有錢。我鍍什麼金啊,金來鍍我還差不多。”我打著哈哈,抽出煙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那你看來要在蘇溪呆一輩子咯?”柳紅似乎一點也不相信我的話:“我見過象你這樣的幹部好幾個了,都是你這個口氣,可最後,還不是一個也沒留下來!”
“我是真的沒辦法!”我很誠懇地說:“以後你就知道了。”
“那把鑰匙就放你那兒吧,你電話多。”柳紅叉開了話題。
我忙著把鑰匙遞給她,說:“那怎麼行呢。”
柳紅看了我一眼說:“沒事啊,反正我晚上不住這裏。”她沒接我的鑰匙,拉開門走了出去。我一個人躺在空落落的房間裏,桌上一盞小小的油燈閃著暈黃的光芒,寂寞如水一般漫過我的身體。
我漫無目的想著心事,想著姨也縮在小小的被窩裏,想著顧曉蓮也縮在小小的被窩裏,想著柳紅也縮在小小的被窩裏,我的眼淚很不合時宜地流了出來……
三天後,蘇溪鄉政府發出信息:鄉政府大量收購猴頭菇。價格從三元一斤到五元不等。要求必須新鮮。收購地點在鄉政府食堂。特別注明:現款現貨。
一天的時間,食堂的地麵就堆滿了猴頭菇。柳紅忙著給鄉民們過稱,鄉財政所的老李一臉的笑,叼著煙卷給鄉民們付錢。鄉政府人聲鼎沸,小小的地方被來自四麵八方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柳大權來看過幾次,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鄭鄉長也來過,與鄉民們打著招呼,散著卷煙,把雙手背在背後,一路見人就點頭。鄭強下午才過來,一來就脫了警服給柳紅打著下手。
我坐在柳紅的房子裏,邊抽著煙邊打著電話。
我問:“姨,你到哪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