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桌來,大家圍坐在一起,自然要喝酒。
小姨的路橋公司搬到縣城裏來,我是第一次跟他們見麵。作為春山縣的地主,我當然要承擔起主人的責任。何況,這路橋公司裏,我算是一個股東,如果加上黃微微家的股份,我算得上是持股最多的人。
我端起酒杯說:“天冷!大家能聚一起,是緣分,也是幸福。幹了這一杯,我們都是一家人。”
小姨興高采烈地跟著我站起來,舉著酒杯四處找人端杯。
穀工是個年老的工程師,戴著啤酒瓶底厚一樣的眼鏡,一輩子不喝酒。大山是司機,司機忌酒,也不喝。餘下來的幾個人,顧曉蓮表示身體感冒,不能喝。姨父部隊出身的人,能喝敢喝。黃奇善是有酒膽無酒量的人,何況他強調晚上還要安排大會的事,不能喝。
剩下的就隻有朱花語、小米、小姨和我了。
小姨自然不肯放過黃奇善,瞪著眼說:“奇善,你要敢不喝,我就倒你衣服裏去。”
黃奇善隻好苦笑著端起杯,舉手告饒說:“小姨你要我喝,我就是喝死了也願意。要是陳一凡叫我喝,老子先得踢他三腳再說。”
我驚奇地說:“黃大書記,為什麼這樣恨我?”
黃奇善仰起脖子灌下酒,砸吧著嘴唇說:“全縣幹部都在選邊站,你還像沒事的人一樣,老子不踢你,踢誰?”
“選什麼邊?”我問,心裏咯噔一下。
“告訴你一個驚天的消息。”黃奇善神秘地豎起一根手指,做了一個小聲說話的樣子,讓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快說,什麼狗屁消息!”我催促著他,給他倒上酒。
“關書記沒事了!要出來工作了。”黃奇善像是心有餘悸一樣,抬眼瞧了瞧門,壓低聲音說:“市紀委剛作出結論。”
我的心一涼。關培山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會毫發無損?
“消息確鑿?”我問,緊張得手心裏都冒出汗來。
“確鑿。”黃奇善坐回到椅子上,神情嚴肅:“紀委的幹部現在就在這棟樓裏住著。”
我哦了一聲,說:“你的選邊站的意思就是指這個?”
“也不全是。關書記沒事,不等於他還能擔任春山縣縣委書記。但他沒事,他精心編織的春山縣官場關係網,就不能打破。與關書記站對立麵的,能有好果子吃?”黃奇善看一眼穀工他們幾個,欲言又止。
小姨說:“沒事,你放心說。他們都是自家人。”
黃奇善才歎口氣說:“所以這次要在三級幹部大會上確定副縣長人選,你們不覺得很異常麼?”
我點點頭,感覺腳底下是一道深淵。
“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這次能把你提出來競選,說明他們還是有顧忌,起碼,不敢胡思亂想。”黃奇善總結性的結束發言。
我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笑笑說:“奇善,你的這些小道消息,莫嚇人埃”
黃奇善輕蔑地看我一眼,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陳一凡,你就走著瞧吧。”
“怎麼瞧?”我緊追著問。
“鄧涵宇今早來找過我,這是他給我的。”黃奇善從身上掏出一個信封扔到桌上,說:“人家工作都做到我這裏來了,可見人家下了大賭注了。”
“這是什麼?”我好奇地要去拿信封。
小姨一把打在我手上,罵道:“你呀,一輩子長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