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雜貨小吃吸引了我們的眼球,忍不住就要去買。好在這些東西也不貴,銀子是帶夠了的。
我們兩個一路看一路玩,轎子倒成了擺設。家丁手上也堆滿了我們買的小玩意兒。
走了一路,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吃了一路。到了午後,都不覺得餓。但是想到家丁肯定餓了,就在路旁的一個小店鋪坐了下來。我和二爺一桌,下人們擠了另一桌。
主食每桌要了一碟子窩窩頭、一碟子開花饅頭、再加一碟子花糕。菜類要的是白湯雜碎、炒疙瘩絲兒、炒麻豆腐、一小碟甜醬。再加上路上買的各樣點心,肚子撐得都快爆了。
其實,菜很簡單,比不上家裏。但是,我和二爺吃得卻很有勁頭,互相幫忙夾菜,滿臉笑容,鼓著腮幫子吃。
隔壁桌,有幾個金發碧眼的洋人也在吃飯,點了滿滿一桌子菜,紅黃白綠很是好看。
不想,有一個膚色特別紅白身量極高的卻不停地站起來,他身旁的人又把他按下。我和二爺見著,笑了笑繼續吃。我前世在上海見過的洋人很多,不覺得有多稀奇。二爺雖然沒怎麼見過,但也聽過。現在,北京城洋人辦的教堂、醫院、學堂都不少。
幾個洋人嘰哩哇啦說了一大通,大抵是那紅臉的要走,其餘幾個卻不停地留下他。
我心裏忽地閃過一個主意。既然已經出來逛了,不如叫大爺去洋人辦的醫院去問一問。雖然他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可吃了那麼多苦,總要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再個,二爺性子太過善良。如果,不讓他知道大房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遲早要吃虧。
主意已定,吃完飯之後繼續逛,我便無比關注起洋人建的那些四四方方的洋房來。
逛了大半下午,也沒看到一個有紅十字的地方。我都快放棄的時候,總算是看到了一個教會醫院。
我對二爺說:“這有個醫院,要不去問一問你的病情,別落下了病根。”
二爺對他的身體很是在乎,沒有絲毫猶豫便同意了。
進了醫院,很多人都在看病,多是衣服簡陋的窮人。我和二爺排了一會子隊,等了將近半個時辰才輪到。
二爺溫和地對洋人大夫講了自己的病情,洋人大夫問了幾個問題之後,連連搖頭,用不太熟練的中國話說道:“錯了,錯了,要曬太陽,早就能恢複的……你缺乏為弟,要曬太陽才能產生……”
我和二爺都不太懂那“為弟”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是洋人的話卻聽懂了。
二爺出生時,是有些先天不足。可是,隨著他的年齡增長,病應當能好的。可是,由於他總是不曬太陽,這病就越來越嚴重了。
洋人大夫又給我們開了一瓶藥,一天三次一次一粒,飯後吃。謝了洋人大夫,我們出門來,天已經黑了。
我和二爺坐在轎子上,兩人都有些沉默。有些事情,二爺自己知道便行了,我不好多嘴。我既不能煽風點火也不能勸他原諒一切。畢竟,做這些事情的是他大哥和大嫂。
若是極小的時候是大夫是老太太誤了二爺,可是後來大奶奶的胞兄問了朝廷的洋人大夫之後,得到的依舊是必須臥床不能見太陽的建議。難道,朝廷的洋人大夫還比不上這外頭小教堂醫院的大夫?
並不是那麼嚴重的病,卻差點誤了二爺一生。如果,我沒有來到這個世界的話,那就是真正的毀了一生。
誰願意做一個廢人,成為家人的包袱、累贅?先前,他內疚,他恨自己的身體不爭氣,恨自己拖累了家人。現在,他知道他原本也可以像大哥像三弟一樣下地,一樣健健康康的,偏偏是自己的家人剝奪了自己的健康的權利。他心裏,該多麼難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