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打實的,大夫把脈確認的。據說是榴喜一早兒起來就吐了一番,大奶奶開心地不行,親自跑去叫了大夫過來把脈,果真是喜脈。
自長白忽地生病之後,老太太意識到了家養的大夫的重要性,便聘了一個大夫常住薑府。這個大夫比較年輕,姓柳名寇智,才行醫幾年,但是診治普通病情完全夠了。太出名的大夫聘金太高,薑府也不能肆意揮霍。
柳大夫進府沒多久就給老太太帶來了榴喜有孕的喜事。老太太心裏舒暢,賞了他一對銀錁子。
消息傳到二房來的時候,我開心地樂不可支。
第二日請安的時候,老太太正式宣布了榴喜有孕的事情。
我是真的開心,忙祝賀了老太太、大奶奶和榴喜。大奶奶也非常開心,看得出,大奶奶是真正的開心。榴喜臉上的神情倒是比較淡,不悲不喜,依舊恭恭敬敬伺立在老太太身邊。饒是老太太一再拉她坐下來,她依舊說這於規矩不合,堅持站立。
我毫不顧忌地展現自己的愉悅之情,不用擔心任何人有想法。就算我樂得合不攏嘴,那也是正常的。大房終於有了後代,這是喜事,不是嗎?
我趕緊從二房的庫房裏挑了一個如意鎖鏈、兩對鑲碎玉的銀鐲子、一架床頭鈴給大房送去。孩子戴銀飾可以隨時看身體狀態,越戴越亮說明孩子身子不錯。玉則是辟邪的,幼兒必戴。床頭鈴叮叮叮鈴鈴響,可作為玩飾。
我不敢送吃食什麼的,怕不出了事怨到我頭上去,便隻選了這些小孩飾物。大抵上,對孩子重視了,娘便也開心了。
如果不出我所料,榴喜的這個孩子應當能生下來。
畢竟大奶奶為大爺納妾的目的為的就是生子,絕不會有人真心希望自己的夫君愛上別的女人。若榴喜沒有孩子,大奶奶隻能再一次為大爺納妾。府裏的女人越多,她就越不好控製。
可是,還是得謹慎些。畢竟榴喜生子了,證明大爺的身子沒有任何毛病。人沒毛病,想要孩子遲早能有。而二房,自從二爺好了之後隻怕就成了大房的眼中釘。用她人的孩子來換取二房的落魄,以大奶奶狠心迫害長白的心腸,她未必做不出來。
因此,榴喜有孕之後,我越發極少出門了。除了向老太太請安,幾乎不與榴喜碰麵。
長白好了之後,二爺開始出門,與去世的薑老太爺的同僚之子聯絡起來。
但是,看二爺臉上掩蓋不了的疲倦和沮喪,便能知道他的走動沒有起效。
怎麼可能起效呢?薑家若繼續興旺,那些人必定願意拉薑家一把。現在薑家已經沒落了,那些人許是願意有些聯絡走動,可要真正給些實質性的幫助,隻怕不行。
我知道二爺迫切的心,他年紀也不小了,如今又有了妻兒,總是啃著父輩的家業當然不會好受。以前他抱病在身,無法上私塾無法考取功名。現在雖然身子好了,前頭的歲月算是一片空白。要想有什麼作為,隻能靠家裏的力量,靠家裏的關係。
二爺有些悶,許是為了不讓我擔憂,什麼都不說。可是,看到他的難受,我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在乎?
既然二爺不想讓我看出他內心的煩悶,我便暫時不說。待過了好幾日,我才刻意拉了他與我一起逗長白。
長白生病的那幾日身子幾乎沒有長。病好了才開始瘋長,馬上就又是白白胖胖的,現在已經開始學爬了。
與二爺將長白抱到大牙床上,用撥浪鼓誘得長白瞪大了亮閃閃的眼睛使勁往前爬。胖乎乎的小手小腳兒還是有點軟,沒爬幾步就整個人趴了下來,撇嘴看著我和二爺。
這孩子不愛哭,隻憋著嘴皺著眉瞪人。我和二爺被逗得大笑不已,忙幫他重新撐起身子。
這樣爬來爬去滾來滾去,長白累了,趴下`身子做煎餅狀,再也不肯起來。我叫了奶娘進來,為長白擦了擦臉,伺候長白睡下。
屋裏隻剩下我和二爺兩個人了。我打了熱水,伺候二爺洗漱。
洗漱完畢,我拿了繡活,與二爺對著油燈閑聊。這次的繡活是一件老太太的秋裝,一件幼兒的搭褂。兩件衣裳用了相同的布料,老太太的是深藍色,衣裳邊緣鎖繡花卉,枝幹纏繞。前頭繡鬆
下白鶴,後頭繡群仙賀壽圖。幼兒的選的寶藍色,修滿了蠍子、蛇、馬蜂、蜈蚣、蟾蜍等五毒獸,用來辟邪。
這一次是老太太中意的榴喜有孕,我不知道曹七巧有孕時老太太有多開心,至少老太太待起榴喜來無比寵溺,免了榴喜作為妾的許多規矩。榴喜卻是個守規矩的,不驕不躁,往常如何,現在還是如何,叫老太太越發心疼她。
我日趕夜趕,希望早日把繡品送出來,提前送給老太太,算是我額外的心意。其餘不管是榴喜產子和孩子滿月,到時候再選上尋常禮物。若是榴喜果真產下麟兒,我親自繡的這份禮老太太不
可能不喜歡。即便那孩子無法來到世間,這份禮也會永久提醒老太太,那殘害她孫子的人到底有多可惡。
我一邊繡著手裏準備送給老太太的秋裝,一邊說道:“仲澤,這些日子你出去走動怎麼樣?成不成無所謂,可別累壞了身子。”
“我這邊還好,倒是你整日做繡活,可要小心熬壞了眼睛。”二爺說著,拿起剪刀剪掉燈花,屋裏立刻亮堂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