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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北京城,還真不是那麼好呆的地方。尤其是往後的戰爭會越來越多,時時刻刻生活在炮火下,誰知道能不能過得了明天。

上海雖然也不是那麼平和,但是好在有租界地。趁著大夥兒沒有發覺租界地的好處,趁著薑府還算有那麼幾個錢,混進租界地,也能保得一條性命。

我畢竟是當家的,這變賣整理北京城財產、趕往上海、租車租船、定客棧小旅店、買房子……都成了我的任務。

我肯定忙不過來這麼些。大爺自告奮勇要為我幫忙,卻被二爺直接拒絕了,說他完全可以幫我。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是怎麼想的,並沒有允許大爺摻進來一腳。

如此,好辦了許多。二爺慌忙將往前說好的房屋變賣,便是有些不錯的器具,也便宜買了。較貴重的古董什麼的,便留著。匆忙忙的也賣不出一個好價錢。反正,古董什麼的在哪個時代,都是越久越值錢。

雖然早就做了準備,變賣房產依舊遇到了不少困難。先前已經交了押金的,有些或是發現世道不對,或是忽地家破人亡,情願不要拿押金,也不願意再要房子。

那要房子要地產的,也使勁往下壓價。若是一筆都賣不出去,即便收了一大筆押金,也肯定要大虧。在這種情況下,二爺便稍稍讓了價,盡量都賣出去。和老太太相同觀點認為大清朝依舊能夠回到龍座上,這北京城依舊會穩定繁榮的人也大有人在,總算七七八八買了個差不多。加上一些違約的定金,也沒虧什麼。

即便是這樣,清帳報賬的時候,大爺依舊不願意放過二房,好一頓譏諷。諸如中飽私囊的話,沒少說。

二爺氣得臉通紅,恨得差不多要撲上去與大爺狠狠打一架,我死死地拖住了他。

老太太在此,絕不會允許家裏人互相動手的。若大爺耐不住先動手了,我倒不反對二爺來幾下重的。

二爺氣呼呼地,道:“大哥,飯可以亂吃,這話卻不是亂說的。”

大爺與二爺的反應有鮮明的對比,輕鬆地笑著,道:“二弟,我怎會亂說話。要說起咱家這房子,沒個兩千五百兩我是絕不會出手,你卻隻賣了一千兩的價。這事兒,可以叫娘評理。娘總知道,咱薑府值幾個錢。”

心裏憋了那麼多事,二爺的情緒根本就平靜不下來。我拖住二爺,笑道:“大哥真是好本事,先進這北京城的隻出不進,誰都急著變賣房產搬走。大哥若是能買個二千兩,七巧是真真佩服。七巧與二爺嘴巴子不如大哥會說會講價,當初,的確應當叫大哥來處理這事兒。”

老太太見我和大爺你一句我一句麵帶笑容卻句句不饒人,拍了拍桌子,道:“伯澤,你糊塗了麼,這時候哪裏好賣房子?我先前是想著隻怕匆匆忙忙的,什麼都賣不出去,卻沒做什麼希望,哪曾想伯澤那麼能幹。你做大哥的,應當開心弟弟如此優秀。七巧,你也別多說了,一家人,吵什麼吵,趕緊準備搬走才是整理!”

老太太發話了,大爺不好再說,隻能住嘴。

二爺便繼續處理剩下的一些瑣碎事情。

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之後,一家人連著仆役家丁租了好些馬車,浩浩蕩蕩往南駛去。

正文 初到上海

也許是因為在逃命,一路上大家都安分了很多,隻神情緊張地等待上海的到來。

方到上海,大家臉上的疲憊與緊張便少了很多。

上海與北京有太大的區別。雖然都是很繁榮的地方,但是上海無論是布局還是建設,甚至撲鼻而來的那種氣氛都充滿了濃重的舶來氣息。堅定的教堂、紅磚白牆的洋房、路上叮鈴鈴的電車,

都吸引了大家的眼光。就連二爺,都忍不住嚴重濃厚的驚奇。

雲澤小姐更是開心,一路上一條條數落著上海哪個地方是學洋人的,哪個地方學得四不像,興衝衝地嚷道:“總算可以再次去西餐館拿刀叉吃飯了,又能泡一杯香濃的咖啡,坐在明亮的窗戶

旁看著外頭的路人,那才是上等人的生活!”

大奶奶一路上都縮在馬車裏頭,吃飯的時候老老實實吃飯,別的時辰盡量一聲不吭,減少她的存在性。這會子也從車簾後冒出一對溜溜轉的眼睛,瞪大了望著外頭的街景。

老太太則是一直縮在馬車裏,心煩氣躁,罵罵雲澤,罵罵大奶奶,直說:“這世道怎的就變了,一個個不像樣,肥白的胳膊也露在外頭。可真真傷風敗俗!”

可不是呢,上海的天氣已經轉熱,外頭的閨秀們開始著了旗袍。這旗袍在我看來,並沒有多□。袖子稍嫌過長,裙擺也蔓延到了腳踝處。若叫老太太見著後世那開叉至臀部,露出一雙白嫩的大腿的改良旗袍,可不是要氣死?

大家的反應都不必在意。人是最容易適應生活的。改了皇朝,一樣能活下去。世道變了,人就變得更快。如我,不也在回到過去的歲月後,依舊能適應麼?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己終於來到了這出生的地方,雖然早了三十年。

難以想象,是不是三十年之後,這個地方會有另一個鄭川嫦,如我一般出生染病被忽視被厭惡然後死去,然後再次活過來?那麼,這世上豈不是有無數的鄭川嫦了?越想越亂,頭腦開始疼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