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代帝王勵精圖治,成敗皆係於此。
盛煜的神情凝重而堅決。
魏鸞則滿心擔憂。
沙場征戰畢竟與玄鏡司不同。
從前盛煜走南闖北,便是遭遇鄧州那樣的刺殺,對方不便明目張膽地調動兵馬,動輒也隻百餘人,可迂回轉圜。沙場之上萬千兵馬,刀槍箭雨盡數無眼,卻是另一番景象。而盛煜既已調了玄鏡司的人手北上,必定是打算潛入章家的地盤,從內裡瓦解的。
那無異於鑽進敵營謀事,極為凶險。
上回盛煜北上,將魏知非帶回京城時便曾遭遇刺殺,在定國公部署的窮追猛打中負傷而歸,如今定國公麾下有從前的虎狼之師,也有鎮國公的殘餘勢力,烽煙燃起時戒備森嚴,定要艱險數倍。
且鎮國公不戰而屈,周令淵母子失勢困頓,肅州一帶軍政皆握在定國公手裡,顛倒黑白的鼓動之下,軍中士氣必定高漲。
雖是重兵圍剿,卻也是極難啃的骨頭。
昨晚魏鸞費盡口舌,想勸盛煜帶上盧珣隨身護衛,卻未能令他更改主意。此刻晨光熹微,她的目光落在男人冷硬臉龐,胸中萬千叮囑,歸根結底也隻是一句盼望平安。
她握住盛煜的手,摩挲到手腕。
那串從雲頂寺求來的佛珠就在他腕間,觸手溫潤。從前最嫌累贅的男人,自打戴了這串佛珠後就沒摘下來過,時日漸長,偶爾看他沐浴時腕間光禿禿的,反而會令她不習慣。她捧住那隻手,勾出暖融笑意,“遇難成祥,逢凶化吉。”
她定會進香禮佛,祈他平安歸來。
盛煜凝眸,鄭重頷首,“放心。”
隔著鎧甲擁抱彼此,魏鸞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了下,“再去看看阿姮吧。”
肅州兵強馬壯,想要平息叛亂,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兩地相隔時,繈褓裡軟乎乎的女兒定會令人記掛。盛煜抬步去廂房,原以為隻知道吃和睡的小阿姮應還在睡覺,誰知到了跟前,她竟然剛醒過來,也沒哭鬧,剛由奶娘換完尿布,躺在小搖床裡任由擺弄。
盛煜盔甲冷硬,沒去抱柔軟嬌小的孩子,隻躬身俯首,在她額頭親了親。
小阿姮眨巴眼睛,挪了挪腦袋。
“乖乖等爹回來。”盛煜低聲,哄得耐心。
腿腳像是被禁錮在那裡,有些挪不開,他忍不住又側臉,去蹭她臉蛋。小阿姮裹在繈褓裡,兩隻小手輕輕攥著,大概是剛睡醒肚子餓了,看到有東西湊過來,忽然咿咿呀呀的張嘴去咬。可惜那張臉硬硬的,也沒多少肉,不是熟悉的溫柔香軟。
她癟癟嘴,嫌棄地偏過頭。
唯有盛煜臉上殘留奶香的口水。
旁邊魏鸞忍俊不禁,吩咐奶娘先喂將小阿姮喂飽,而後抬袖將女兒糊在盛煜臉上的口水擦去,送他出府。
……
將士出征之日,永穆帝親自送行。
京城裡的百姓起初還有些惶然,怕曾經蹄鐵收復邊疆的章家會勢如破竹,南下攻到京城,聽見陸續傳來的好消息後,倒漸漸安生。於是除了朝堂忙著調運糧草、安穩邊境,尋常百姓的日子仍過得安穩富足。
因重陽時滿城風雨,未能盡興登高,趁著這兩日秋老虎駕臨,天高雲淡,紛紛登高賞秋。
皇宮裡,淑妃也辦了場賞秋宴。
其實按從前的慣例,每逢秋高氣爽時,永穆帝會鑾駕出宮,率群臣將士去京郊射獵。不過去歲此時,正逢朝局動蕩,周令淵母子暗謀篡位,永穆帝忙著應對宮闈之禍,隻字未提。今年即便京城裡還算安穩,外頭卻打仗呢,那還能秋郊射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