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趕了多久的路,天已經開始蒙蒙亮,微弱的陽光灑落在白雪上,更顯晶瑩透徹,終於二人看到了寫著“杭州”字樣的路牌,心情才微微放鬆,雖然已然十分疲憊,緊張懸著的心卻終於放回原處。

當二人到達南宮府時,已經是約莫辰時,騎著紅棗馬的人翻身下馬,將韁繩係在門口的石獅子上,然後走上前敲了敲朱紅大門。

門伴隨著一聲吱呀的響聲緩緩打開了,開門的中年人一看來人便露出了喜色,不禁喚道,“夫人,您可算回來了,快些進來,外麵冷。”

說著,中年人急忙打開門,讓兩人進門,又轉頭吩咐掃雪的下人去牽馬,被稱為夫人的女子柔聲問道,“曄兒呢?”

“哎!您又不是不知道少爺的脾性,這兩天您跟老爺不在,他還不樂得翻了天,屋頂都差點讓他給掀了。”中年男子一臉無奈地歎息道。

而女子一聽卻隻是微微挑起眉,甚至哈哈笑出了聲,豪氣地說道,“甚好甚好,這才不愧是我柳頤的兒子,三歲多就要掀屋頂,倒是頗有些他老娘當年的風範。睿哥,你說是不?”

跟在後麵一直沒說話的男子聽到柳頤的問話,伸手拿掉頭上的帽子,他臉上帶著一絲寵溺的笑,也不去反駁妻子的話,隻是低低地說道,“當年你懷著曄兒的時候,他就鬧騰得厲害,不過男孩子嘛!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兒,不過說起來,我還是覺得像小清這麼乖巧的孩子更討喜!”

“嗬嗬……那倒是,這一路顛簸得這麼厲害,也沒聽著孩子哭過一聲,每次抱起來喂羊奶時,他還會望著我嗬嗬笑呢!比曄兒那臭小子逗人喜歡多了去了。”

說說笑笑地,兩人已經走到溫暖的內室,南宮睿這才小心地將抱在懷裏的一個小布團打開,掀開包得厚厚的小棉被,然後一張粉嫩嫩的嬰兒臉便露了出來,隻見小嬰兒一點沒受到外界的影響,仍甜甜地睡著,他的臉蛋白皙透著紅潤,又是肥嘟嘟的,極其惹人憐愛。

柳頤忍不住伸手要接過南宮睿手中的嬰兒抱抱,卻發現在要碰到嬰兒的瞬間,南宮睿卻下意識地躲開了,微微一愣,柳頤不禁大笑起來,“哈哈……睿哥,你還抱得舍不得放手了?你自己的兒子我都沒見你這麼抱過呢!小清倒是讓你愛不釋手了?”

微微有些尷尬,南宮睿也不知怎麼的,剛剛竟然躲過妻子伸過來的手,於是隻能假裝清咳一聲,裝作沒聽到妻子的調侃,不過他心裏卻不禁念叨著,小清抱起來軟軟的,身上還香香的,確實挺舍不得撒手的……

正想著,就聽到柳頤不滿道,“睿哥,那可不成,這是我們倆共同的小兒媳婦,可不能讓你一個人抱著,我也要抱。”說著,就見柳頤伸出兩隻手作勢要把嬰兒搶過來。

南宮睿知道妻子愛玩的個性又被勾出來了,便也配合地躲著,一時間,鼎鼎大名的江湖俠侶、氏族世家家主和夫人,就在客廳裏大打出手……就為了,搶奪一個小嬰兒的哄抱權……

而這個嬰兒,便是安陵清。

這個場景也是南宮曄初次看到安陵清時,所見到的,那時他剛起身,便聽到自己的貼身小廝說他爹娘回來了,匆匆洗了臉,他便往客廳方向奔去。

然後,南宮曄便也看到了,自己的爹娘亂沒形象的一幕,隻是那時的他還太小太嫩,很容易便被自己的父母給糊弄過去了。

有些不解,南宮曄喊道,“爹?娘?……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兩人的動作瞬間有些凝滯,南宮睿輕咳一聲,轉頭淡淡掃了眼南宮曄,裝深沉,維持他嚴父的家主形象,一本正經說道,“我新創了一路掌法,正在與你娘切磋,不過,曄兒……”

南宮睿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厲聲道,“現在什麼時辰了?你竟然才起身,這是誰給你的權利?還有你在家都做了些什麼好事兒?你知不知錯?”

被這一吼,南宮曄嚇了一跳,之前看到南宮睿一臉和顏悅色,竟然忘了爹爹的嚴厲……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南宮曄大聲道,“曄兒謹遵教誨,定不再犯,請爹爹責罰!”經驗告訴他,主動認錯,挨打的可能性比較小,就算打也會比較輕。

低著頭等了一會兒,南宮曄竟沒聽到爹爹的訓斥,反而好像聽到了一聲嬰兒淺淺的低弱啼哭,禁不住偷偷抬起頭瞄了瞄爹娘,這一偷瞄可不得了,他竟然驚悚地看到從來對自己沒有好臉色的爹爹,手忙腳亂地搖著手臂哄著懷裏的不知名物什!

原來,剛剛南宮睿的一聲厲吼,竟將正在睡覺的安陵清給嚇醒了。

悄悄站了起來,南宮曄一邊瞄著南宮睿和柳頤,一邊偷偷往門口走,躡手躡腳地馬上就要離開客廳,卻聽到柳頤嗬嗬一笑,陰陰森森道,“臭小子,你這是要往哪兒跑啊?給老娘過來!”

臉色微微有些扭曲,南宮曄終於泄氣般地垂下肩膀,慢慢磨蹭著往南宮睿二人方向挪去,南宮睿一看他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氣頭再次上湧,正準備再罵上一句,卻聽到柳頤道,“睿哥,可別再吼了!你那個大嗓門,剛剛就嚇到了我可愛的小媳婦兒了,再把他嚇哭,我可跟你沒完。”

一口氣猛地憋在了喉嚨裏,不上不下,南宮睿隻能狠狠瞪了眼南宮曄,轉而輕柔道,“還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