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

容與也不遲疑,揚手飲盡,喉嚨一陣熱辣辣的直噴火,順勢開口道,“林某此番前來,滿心誠意,要和頭領商榷之事,是為增開三處馬市,減少女真歲貢,除此之外,還有一樁加封頭領為郡王。”

此言一出,帳內眾女真人神情大震,噓聲呼號聲四起,連阿魯保也禁不住露出笑意,良久才振臂壓下呐喊,凝視容與,“廠公開出的條件真可謂大手筆,隻是由不得我不懷疑,究竟能兌現幾分?眼下什麼情形,不用我說,大家心知肚明。廠公千裏奔襲救主,這份膽識忠勇,我也是佩服得緊。你們漢人講究君君臣臣,可關鍵時候肯為主君效死的隻怕也不多,不過都是嘴上功夫耍得漂亮罷了。”

他話音方落又引發一陣哄笑,“好比那大同總兵韓源,充其量就是個站在牆頭望風的貨色。我大兵如若從後包抄,你們大胤的皇帝可就被我們包了餃子,到那時候,我阿魯保要什麼,那遼王肯不答應麼?”

無視對方囂張氣焰,容與淡笑道,“頭領當真這麼自信?遼王承諾的想必是功成之後扶葉赫部上位,繼而助你統一女真各部,可這一番作為需要的正是兵力!頭領有信心,此番與胤軍之戰,能兵不血刃不耗費人馬?倘若真這麼想,那麼容我提醒一句,恐怕不光你會這麼想,遼王也會這麼想,瓦剌人同樣也會這麼想!中原有個故事,叫做三個和尚沒水吃,說的就是大家各懷心思,明著合圍,事實上卻沒有想象的那麼精誠團結。”

頓了頓,他複道,“此役葉赫部必有損傷,那麼回歸遼東時,再起幹戈不免力不從心。屆時蒙古人真願意耗費兵力協助你等?隻怕未必。而遼王一旦得勝,前頭自然還有有諸多大業急待解決,哪還有空閑再來顧及你們?小小葉赫,想要突圍進關自是不易,說不得也隻好坐困愁城,早知如此又何必信這等謊話,非要吃這個啞巴虧?”

阿魯特被他說得愣了下,他素有智計,其實不難想到這點,斟酌片刻,卻搖頭笑道,“我手上可還有遼王親筆手書,字字句句都是證據。他敢反悔,我就將此事公諸於天下,你們漢人最重所謂大義,讓天下人知道他為奪位,早有勾結異族之心,隻怕這皇位他也做不長久。反觀廠公,好一副紅口白牙,倒顯得失之誠意了罷。”

容與一笑,“既然頭領早有防範,看來對遼王和蒙古人的芥蒂已是不言自明。明知所托非人,何須固執己見?瓦剌近些年蠢蠢欲動,其實內裏早就是一盤散沙,所圖者不外乎錢財。可就是在馬市上和貴部爭利,也足夠令人頭痛。若林某人能助你掃清這個障礙,他日貴部豈不是得利更多更實惠?至於憑據麼。”

他停住話,自袖中取出兩封黃絹,一一展開來,“這是林某出京前,皇上親筆寫就,專為防遼王染指貴部事務。皇上曾交代林某,如遼東有異動,則將此書速傳與遼東守將,令其接旨後出兵討女真三部。據我所知,頭領今次帶出的是一部分精銳之師,留在白山黑水間的卻又有在座諸位家小親眷,這一仗打下來,結果如何不消我再細說,反倒是平白浪費了貴部大好兒郎,等到戰後再回遼東,女真各部實力就不是今日這番局麵了。”

“反觀另一封手書,則如我早前所說,增開三處馬市,皆在葉赫部管轄地域;加封頭領為海西郡王,得享朝廷封邑;另每年歲貢減免三成,這一點卻是隻給予葉赫部的殊榮。”

阿魯保一時狐疑,待看過那兩封“聖旨”,眾人群情再度激奮,隻為這麼多年下來,女真接大胤皇帝聖旨無數,這群貴族頭目個個都對皇帝筆跡熟悉,一看之下簡直再真不過,卻是萬萬想不到,眼前的權璫正有一手以假亂真的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