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懷疑古代這類麻醉藥是否有效,“那就先放著,一會兒疼得厲害要告訴我,咱們再用藥不遲。”

他哪裏知道,沈徽不肯喝藥,是不想失去意識昏睡過去,以至錯過看他如何處置傷口。對沈徽而言,這原是極為新鮮的體驗,新鮮到足以讓他暫時忽略自身禸體的疼痛。

期待沒有落空,四下裏都安放了燈燭,足夠容與看清他的傷處,也足夠他看清容與臉上認真的神情。

那眼簾低低垂下來,烏黑的睫毛密而長,被燈光鍍上一層金色,每一下顫唞仿佛都能震撼魂魄。為著這刀裁的鬢角,出挑的眉目,還有凝視自己一絲不苟的雙眸,他簡直可以忘卻,因小剪子剪除膿瘡帶來的陣陣刺痛。

不知不覺汗如雨下,沈徽端坐著努力保持一動不動,似乎動一下就會破壞掉這樣的氛圍,他早就說過,林容與專注做事的樣子,簡直美不勝收。

等到清完膿瘡,容與抬眼去看時,才發覺沈徽的汗順著額角滴滴答答在往下淌,心裏頓生不忍,“我幫你把創口縫合,這樣才能愈合得更快,等下會疼一陣子,還是把藥喝了罷,多少能……”

“無妨,不是都忍過來了。”沈徽暗暗咬牙,一臉篤定,“朕是天子,豈會這點痛都忍不了。”

既然堅持便都依他吧,容與衝他安撫地笑笑,低下頭將皮瓣嚴絲合縫的對好。兩輩子以來最擅長的技能終於有的放矢,也不知該慶幸還是該心酸,為愛人本該無暇的肌膚,他不由更是仔細起來,從眼到手全神貫注。

怎麼從前不曉得他會飛針走線,真是個巧人,沈徽一麵看著,禁不住疼笑了,“你這雙手,可還有什麼不會的?怎生如此能幹,天底下好像沒有難得倒你的事兒……嘶……”

“別動,”容與瞪他一眼,倒也被這話逗笑了,“看來還是不疼,有勁兒耍貧嘴……我盡量輕著點。”

何止是動作輕,連聲調語氣都輕了下來,不知是盯著一個地方久了,還是因為心疼憐惜,容與雙眸間朦朦朧朧,漾著一汪水霧,看得人骨頭縫裏如被針刺,泛起又酸又脹的細密痛楚。

沈徽一個沒忍住,往前湊去,直湊到他唇邊,用力啄了一口,“朕真是愛煞了你這個模樣。”

被輕薄的人臉上似乎紅了一紅,內心腹誹起任性的愛人,都這麼難受了,還是忘不了這些,無聲笑歎過,方斂了心神不去理他。

半日才把傷口縫合完,容與瞧著自己的手藝頗感滿意,可惜這個角度沈徽自己看不見。他不由想起上輩子,帶他的老主任曾說過,這孩子心細手巧,普通縫合也能做出整形手術的水準,將來就靠這一手絕活也能闖出名堂,留在外科是再合適不過了。

罷了,前塵舊事,如一場大夢,惟有身邊散發淡淡汗水味道,相依相偎著的人,才是最真實的,觸手可及令人顛倒。

伸手拂去沈徽的汗,又蘸濕巾帕為他擦拭幹淨頭臉,容與輕聲道,“別亂動好好歇著,今兒晚上我在這陪你。”

沈徽展顏說好,立刻覺得肩上也沒那麼疼了,有美當前自是忘乎所以,於是拍拍床邊,示意容與躺上來。

容與笑笑,脫了外衣,倒在沈徽身側,不知不覺兩個人的姿勢就變成了沈徽半靠在他身上,他滿心柔軟,溫聲道,“疼得厲害就說,那藥還在爐子上溫著呢。”

“你怎麼會做這個?”禁不住好奇,沈徽笑問。

該如何解釋呢,說自己會針線活兒?這謊扯得未免離譜,畢竟他來到這個世界就從沒動過針線,想了想隻好不動聲色轉過話題,“還生氣麼,我知道沒得你的允許,這麼做事後會給你惹麻煩。可當時事出緊急,若是沒人鉗製葉赫部,萬一讓他們幾股勢力會合,後果很難預料,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