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看到這行字, 說明v購買比例小於60%,此為防盜章 季家老爺生得是魁梧雄壯, 氣勢奪人,府中下人沒有不懼怕的。今日老爺竟和和氣氣地叫人將兩盆稀罕的紅菊送到康和院裏來,那小廝心裏高興, 一時間叮叮當當地沒個完。
“天煞的喲, 你小聲一點!小祖宗剛睡下。”屋中走出一個嬤嬤,朝著不停歇的小廝悄聲道。
一聽如此, 小廝立刻變得躡手躡腳:“哦!曉得了許嬤嬤!”
兩人話音剛落,便聽屋裏頭一通聲響,緊閉的房門被從裏頭一點點地推開了,露出一個光腳的小娃娃來,身上隻套著件裏衣,寬寬大大的,褲腳直蓋住了腳背,隻露出幾隻圓圓的腳趾, 卻愈加襯得他粉雕玉琢,似個白瓷娃娃。他懵懵懂懂地揉了揉眼睛,軟軟問道:“你們在做什麼呀?”
“小公子誒,你恁的穿成這樣就跑出來?”許嬤嬤嚇得忙奔過去, 進屋去取厚衣裳。
小娃娃忽然來了精神,撒腿跑出去看那兩盆新來的紅菊, 看了看, 又聞了聞, 不高興道:“不香呀!”
旁邊小廝眨著眼,一本正經道:“小公子身子不好,聞不得刺激,紅菊正好。”
“不要,鴻兒要看桂花!”小娃娃跳了跳腳,兩隻短短的手臂伸展開比劃了一下,“那麼大的桂花樹,延哥哥帶我去看過的!”
小廝奇怪:“二公子什麼時候帶小公子去看了?”
小娃娃皺眉想了想:“唔,上次。前天,不對,前個月……”
後頭嬤嬤拎著件氅衣,罩頭給小娃娃裹上,又從懷裏掏出一雙小鞋子,無奈道:“那是去年秋天了,小公子。二公子如今正是讀書的時候,還要考功名呢,眼下沒有閑暇來看小公子的。”
“誰說的。”突然,從院落門口傳來一聲笑音,又一道修長身影走進來,也是玉樹臨風,身姿瀟灑,“這不就來了麼?阿鴻,今天聽嬤嬤話了沒有?”
“延哥哥!”小娃娃鞋也不要穿了,直奔那少年而去,纏得少年把他抱起來才歇停,“延哥哥帶我去看桂花吧,還要喝桂花茶!”
季延捏了捏懷裏娃娃的臉蛋,笑應:“好呀,二哥這就帶你去。”
“二公子!”許嬤嬤受了驚嚇道,“您帶著小公子出門,待會兒老爺夫人來了,若是怪罪下來……”
季延道:“怕什麼,就說我帶著阿鴻出去玩了,傍晚之前就回來。”
小季鴻點點頭,學二哥說話道:“嗯!之前回來!”
許嬤嬤無法,眼睜睜看著季延抱走了小娃娃,一大一小兩個手牽手出門去了。隻是許嬤嬤沒有想到,出去時候還是有說有笑的兩個人,回府的卻隻有一個病入膏肓的小團子。當她掀開馬車的車簾,抱下來那神誌不清的小娃娃時,距看桂花那日已足足過去了三月有餘。
而二公子季延,再也沒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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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麵館。
餘錦年燒好菜端出來時,入目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季鴻閉著眼睛歪靠在牆邊,似是打了盹,身上裹著的煙色披風垂散在地上,他臉色蒼白,眼角微紅,墨睫在眼下掃出了一道淺淡的陰影,看起來安靜極了,全然沒有下午初見時的那股凜然寒氣。
因時辰也不早了,店裏食客也漸漸走空,餘錦年正想提前關業,隻見打外頭小跑進來一個更夫,腰間別著盞沒亮的燈籠,身旁提著個盆大的銅鑼,樂嗬嗬地進門來,道是想念年哥兒做的吃食了,還說吃了這頓飯再歇上一會,便在他們麵館門口打落更。
這打落更,便是入夜後的第一道更。
晝漏盡,夜漏起,就是該打更的時辰了。打更據說是源自上古巫術,說入夜後陰氣較重,容易有妖鬼竄入人間作亂,這一聲聲響亮的銅鑼梆子聲便是來驅鬼散邪的。如今巫術之言雖不可查,但大夏百姓到底迷信,認為頭起這第一道更若是能在自家門前敲響,是件吉祥事。也因此好些家中有兒女老人生病或近日不順的,還會特意花錢去請更夫在自家門前敲落更,好祛祛黴氣。
今日更夫打算在一碗麵館落腳歇息,還在他們門口打落更,本是一件好事,可是……
餘錦年回頭看了眼還窩在牆角困睡的季鴻,朝更夫賠了個笑道:“今兒可不巧了盧大哥,小店有些家事,實在是對不起……這樣,您從這兒往前過一條街,那兒有家夜餛飩鋪,做的餛飩又香又大,盧大哥不如往那兒去罷,那裏還有燒口的酒水賣,夜裏能暖暖身子。”
更夫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隨即便答應了。餘錦年也沒叫他白來一趟留了遺憾,到後廚用油紙包了一小碟元寶蛋卷,送他路上帶著吃。更夫沒想到還有這等好事,卻架不住心裏發饞,推脫了一番就收進懷裏,回頭高高興興地走了。
剛出了麵館沒幾步,他就饞心難耐地打開了油紙包,見裏頭躺著幾個甚是可愛的扁圓卷兒,還熱乎著,且真像元寶銅錢似的裏麵一圈外麵一圈,這兩個圈兒是蛋皮做的殼子,中間是藕肉餡兒,咬下去蛋香肉香一齊進嘴,不僅味道好,寓意也好,元寶元寶卷進來。
更夫吃得心裏美,便打定主意,改日再來一碗麵館門口打落更。
此時一碗麵館裏。
餘錦年提前閉了店,輕手輕腳地把飯菜布好,見季鴻還沒醒,頗是好奇地湊上前去仔細觀察。這人麵皮兒冷,呼出的氣息也不熱手,仿佛是從冰窖子裏挖出來的,可人卻長的好看得沒天理,那睫毛長得跟女孩子似的,看得餘錦年心裏癢手上賤,總想去揪一揪。
他還沒將心裏惡作劇的想法付諸實踐,隻見對方眼睫一顫,姍姍然地撥雲除霧,露出了壓在眼皮底下的那雙光瑩靈明的烏月來。
這個狀況是餘錦年始料未及的,他手還停在人家臉上呢!
季鴻睜開眼,驀地看見一張僵住的大臉,也不由定住了。
兩人對著看了片刻,餘錦年幹笑兩聲,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收回手,扭頭就撤,喊道:“穗穗二娘!吃飯啦!”
季鴻看他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以為自己臉上沾了什麼東西,還抬手摸了摸,等回過神來,才發覺麵前桌上已經擺了四五道美食佳肴,有認識的也有從沒見過的,倒是稀奇。
那邊打後堂緩緩穿過來一個麵容和善的婦人,手裏領著個漂亮的女娃娃,也在桌邊坐了。
小丫頭還不到以貌取人的年紀,對周圍人的分類也簡單粗暴,被季鴻一張臉冰過兩回後,自動將他劃到了“凶巴巴的壞人”一欄裏,縱然季鴻貌若天仙,也是死活不願意挨著他坐。
餘錦年無法,於是自己貼著季鴻坐下,給眾人遞筷分飯。
雖然穗穗有點怕生人,可有美食誘惑在前,漸漸也就不拿捏了,敞開肚皮吃起來,她個子小,菜又擺得遠,就拽著餘錦年的袖子讓他給夾這個夾那個,吃得兩頰油光光的。